可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或者，她根本不需要安慰。

但今晚红花鬼母又为何将这些事都告诉她呢？

红花鬼母说完之后，似乎原本紧绷的情绪有所缓和，不过还是看着空中的圆月，还沉浸在一些想法里面。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带着笑意：

“那些事情，红花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我还是给你补充齐全吧。”

可乐和红花鬼母都齐齐回头，看见后面的沙地上，站着一个高大颀长的黑色身影，一身黑衣，手中仍然抱着那只黑色的猫。

可乐以前其实见过他，在人族境界的褐血渊里，见他跟人族皇帝沈清秋在一起。

红花鬼母也站起来，向他轻喊了一声：“歌哥。”

魔尊吴歌慢慢地踱步到可乐身旁。他步子虽慢，但因身高腿长，是以一步的距离倒是很大的。

到了之后站定，又示意二人坐下。他也坐下，话却是向可乐说的：

“红花经历三次大战，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第一次是一千二百年前，魔族确实与人族一场大战，红花被人族皇帝沈清秋的箭射中心脏。实际上，她是因……”

红花鬼母出声想要阻止他：“歌哥。”

魔尊却不理她，续道：“是因沈清秋想射的人是我，当时魔族实力还不如如今这般强大，人族那边的人太多，我一人对战好些人，没注意到其他动向。沈清秋那一箭发出后，是红花扑过来替我挡住了。那一箭射中红花心脏，才致她没了心，被朱一仙用后山火山石化成了心，将她的所有记忆和情志都转到那颗石心之上，红花才活了下来。”

红花鬼母的头微微垂着。

可乐眼睛的余光看见她的侧影，心想若是她是个正常人的样子，定会如她自己所说一样，是个漂亮雅致又可爱的女子。

魔尊又道：“第二次是青华门杜若虚率领青华门人和金翅大鹏鸟攻入魔都。虽然魔族会的是火系魔法，但金翅大鹏鸟的火又自不同，能熔金煅银。又兼杜若虚有备而来，想一举歼灭魔族上层，是以那一战打得又十分艰苦。一直打了三十天后，某一时，金翅大鹏鸟王在空中向我喷来大火，我一时无法躲闪，又是红花扑过来，用全身罩住我，替我挡了火焰。但她却已被火烧成了焦枯的模样。”

红花鬼母一直没再看魔尊的脸。

可乐坐在二人中间，一时看看左边的魔尊，一时看看右边的鬼母。

心里已慢慢知道他们之间，应该是有一种十分深切的情感，是以红花鬼母每次都都愿意舍身救下魔尊。

“第三次，魔族势力渐壮，我们想要攻上青华山，那一次给青华门的人也造成了极大的打击。但青华门做为天下第一大修仙门派，也确实很强，最终红花落入了他们手里。杜若虚……每一次都剜红花的一块肉，用飞天蓝鸽送下来给到我手上。

其实杜若虚真正的目的却是在我，要我上山做他的囚徒。我看着红花身上的肉，心里已不知是何滋味。红花虽被烧成了焦枯状，因魔法和朱一仙的高超医术才活下来。她也是能感到痛的，那么多次切割，红花亦是生不如死吧？”

红花鬼母终于再次出声，语音却低沉：“歌哥，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不重要了。”

魔尊的牙已紧紧咬起来，道：“不，那很重要。杜若虚那般对你，我却还未为此报仇。这个仇，终有一日，一定要报。”

红花鬼母又低了一下头。

她的身体里，没有血液，也没有什么水分，所以她的眼里并流不出眼泪来。如果有眼泪，此时的她一定在流泪。

过了片刻，红花鬼母道：“那位魔族同门，用迷魂之法将歌哥迷住，其他魔族同门也并不愿歌哥上山落入杜若虚的手中。那位魔族同门，便自己上山，答应了杜若虚的要求……”

说到此处，她侧头看了看魔尊。

吴歌的脸色，在红月和火山的映照下，却显出一片冰冷的惨白。

红花鬼母续道：“杜若虚放了我，我却只剩下一半的焦枯肌肉，另一半只剩下骨头，也就是你现在看见我的样子。”

可乐静默地看着她。

如今，这半是焦尸半是骷髅的鬼怪之人，已经半点都吓不到可乐了。可乐心里反而泛起一阵暖流，一个多么好的朋友，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自己的性命，去拯救别人？

可乐也是一个快成年的少女，对于某些事情也懂得，她又大概知道，红花鬼母愿意救魔尊，应该也有其他方面的原由吧？

可乐忽然又问：“你们说的那位魔族同门，上了青华山之后，真的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么？”

魔尊吴歌听了，那一颗刚刚才被魔医朱一仙修复完整的心脏，又再度破碎成了碎片。是真的成了碎片。

红花鬼母也怔了一怔，摇头道：“未曾再见过。”

可乐道：“我刚来……我以前也曾在青华山上住过一段时日，却并没听说山上有魔族人。你们既跟青华掌门有仇，我却认识一些青华山的人，他们也是……也是我要好的朋友。唔，我这样说，并不是就认为魔族是我的敌人，你们魔族的许多人我都喜欢，也是我的朋友。我下次要是碰到那几个青华门的朋友的话，可以向他们打听打听。”

魔尊和红花鬼母对视一眼，不置可否。但想可乐若真的能探听出一些消息，那也未尝不好。

……

……

就在魔尊走过来，并在可乐的一边坐下时，他怀中抱着的那只黑猫，便不停地打量着可乐。

一只红色一只绿色，宛如宝石的眼眸，一直盯着可乐的脸不转。

当可乐听魔尊他们说话时，便试探性地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黑猫一点都不抗拒，任她摸着。

撸猫是一种独特的享受，摸着摸着就停不下来了。可乐就一直摸着它的头，有时还在肚子上的皮毛上捏几下。

当他们说完话时，那只黑猫就从魔尊怀里一下子跳进了可乐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