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八界发现了异常之后，因对面人族修行士停手的也居多，他便也令魔烟人暂时停了下来。

于是现在镇子上的空中十分奇异，本来交手十分激烈的双方，因为吃了什么东西而全都停住。

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掌门惟虚当然绝不希望这些人就此住手，他今日一定要坐实魔族就是千百年来的黑衣人，并将这顶帽子死死地扣在他们头上，那就是将所有人就地正法。

且里面有一个人，很可能已经发现了黑衣人的端倪，只不过她已经死了，如此甚好，不然的话，惟虚甚至会亲自动手，将某人斩杀于当场。

惟虚发现自己竟无法差动这些门下弟子，他又不能大叫大嚷。上次在东长安的皇宫里，他被可乐放的痒痒粉整得在所有人面前哈哈大笑，那次就相当丢脸。惟虚十分看重自己的身份脸面，不会轻易破坏这一点。

他忽然转头看见了也在镇子外部上空的斯夜。

斯夜仍然站在死去后化为活死尸的鸟王背上，巨大的鸟王，现在没有斯夜的命令，根本就一动不动，完全没有了意识。只是毕竟身躯巨大，那种威势还是在的。

惟虚心里一动，他竟莫名有些羡慕起斯夜来。至少站在鸟王背上，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威风和霸气。

但斯夜不是一个爱抖威风的人，他很淡然。

惟虚向他这边靠近过来，道：“斯夜，看来魔族人又多了一套把戏，竟令得如此多的青华弟子走神。你现下有了鸟王，可否凭一人之力，就能将那些魔烟人和其他几个妖魔给毁掉？”

他没在东海之上见过大鹏鸟和魔烟人之间的大战，魔烟人根本不怕火。

斯夜虽然不太相信可乐会带领一群人，成为黑衣人来杀死这么多镇民，但他的整个死尸大军离开魔界后，只能呆在青华山下的密林里，暂时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是以，他和惟虚怎么说都还是同一阵营。

他脑中正在转念，要如何应对今夜之时。

忽然，他鼻边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气。

那是一种有一千年他都没再闻到的气息。他忽然回想起一千年以前，还只有十二三岁的他，住在一个村庄里，上午会去学堂里念书，中午便回到家中，吃过午饭后，下午去干农活，为家中的猪割草。异界人族并没有严重的佃农制，就连地主制都不严重，许多地方的土地由百姓自行耕种，只需交税赋既可。

他最记得的是春末夏初时节，大地上地植物不但茂盛，而且鲜绿。阳光照在池水和那些茂密的植物上，散发出浓郁的气息。

那是植物被最好的阳光晒着的味道，充盈在空气里，那么清新，那么温暖。

阳光，是斯夜最渴求的东西，但是千年以来他都再也没闻到过阳光的味道。只是上次还在魔都时，可乐为他拍摄了许多阳光下的视频，他看到之后整个人为之震颤，但那次也没闻到阳光的香气。

此时，在这夜空之中，他竟闻到了。

斯夜整个人怔在那里。

心里也像有一泓带着阳光香气的水，温暖，轻轻荡漾。

这还让他想起可乐。

这个世界上，只有可乐不但知道他最想要什么，且总是为他带来什么。

斯夜就完全不想去攻击谁了，他完全不相信可乐会与魔烟人一起组成黑衣人队，来杀这么多的镇民。

他站在那里没动。

这无疑触怒了惟虚，看着夜空里黑漆漆的魔烟人，还有抱着可乐的朱八界，鼻子里轻哼一声。

就在惟虚自己要行动时，他忽然感觉到喉咙上了现了一丝冰凉的感觉。

先前斯夜闻到的阳光的香气，是可乐从系统里调出的一各香水的气息。她知道最让斯夜动容的就是阳光，而暗夜里没有阳光，但是可以用气味让他感知到。

带阳光香气的香水，非常稀有。幸好系统在收集物品方面近乎全能，而且用意念都能调出来，是以可乐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见斯夜也不再劝之后，可乐将目光转向了惟虚。

她现在对惟虚的看法，已完全被坐实。

为了止住惟虚，可乐既没有调出什么食物，也不会用香气，她身上一直有最开始拿出来的击剑用的钝剑。

可乐现在处于二维全黑空间，而且用意念移位的速度已经非常快，在异度空间的加持之下，她已能跟一个青华门掌门对决。

但，可乐并没有用上什么致命的武器，而只是用了那把钝剑，在到达惟虚身旁时，将钝的剑刃在他脖子上划过。

完全没有划出口子，只是有一丝冰凉的触感吧。

惟虚却骇了一大跳，手中一掌凶猛的灵力朝他认为的来剑方向挥出，然后又猛地往后面退了一丈之远。

他看不见任何人，感知不到任何人，而且刚才自己那能拍死一个九阶修行士的一掌，却像打在空气里，什么都没伤到。

惟虚的心里，像泼进了一悬崖的冰水，那么凉。

是谁竟然能用这样的方式来攻击到他？

他已然觉知，刚才那一剑的刃是钝的。若非如此，如果是全开的刃的话，就算是他这个青华掌门，也已然被割破了喉咙，可能会命丧于此。

这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又为何要用钝刃？

惟虚忽然想到一个人。这个念头一冒出，他只觉全身冷汗涔涔。为什么，她竟然要自己的命？

那个神，她永远处于中间位置。就算有人行善，她也并不会多给他一分关爱就算有人作恶，她也从不惩罚他。

那是一个完全没有是非善恶之分，没有冷暖之究的神。

可为何她今日却出现在这里，给自己一个警示，是要为今日死太多的人而来么？

想到这里，惟虚便也不再有什么行动。他也看着满空的人魔两族，双眼聚集又松开，如此反复多次。最后终于放弃了，向旁边一个青华门高阶弟子道：

“下令……，让所有同门……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