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戚慌忙关上木窗,压低嗓音道:“老爷,当心隔墙有耳。”
坐落宽椅,楚淳长吁一口气:“过三个月,太子大婚,按规矩,定是要携家眷的……那样貌,越长越像了,一场恶疾,为何就没夺了他的命!”
见主子面露激狂,老管家忙提醒道:“您可得清明着,无论如何,他身份特殊,平日里瞧着是半文不值,一旦真出了事,若查着与您有干系,那罪名可就大了!再者,兴许何时翻了身……”
“翻身?”嘲讽冷嗤,“宫里正经的有六位,他近年来平平庸庸,凭什么值得那人冒着损名声的风险,费心认回?”
作为府中仅留的一名知情老仆,季管家附和叹息:
“这事儿只要那位不认,纵使摆到明面上,也没人敢多嘴,往后暗地里遭笑话,受牵连的,却是咱们侯府,唉……”
沉思片刻,楚淳起身拨动暗格,取出一封信。
虽说未拆,对其中的内容,是能猜个七八分的,只不过,一直未拿定主意。
见状,老管家一惊:“侯爷,您要为了这一口气,犯天下之大不韪吗?”
闭了闭眼,脑中闪过一幕幕宛如炼狱的画面,男人严穆的摇头:
“不止为了十几年的怨气,季戚,这天下,早已不是先帝掌权时的青霄国了。”
粗砺的手指毅然撕开信口,虎目迸发出厉光:
“本侯,要助它回归正统!”
华灯初上,忙碌的侯府后厨终于恢复平静,下人们聚着一边用饭,一边闲聊。
“杨婶儿。”
一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跨入门槛。
生得不算高,但相当壮实,粗犷的面容写着“老实”两个大字。
一身青布衣,并非下等仆人,赫然是哪位主子的贴身近侍。
“饭菜搁在灶台边,自个儿去取吧。”杨婶儿努了努嘴,毫不客气道。
年轻人习以为常,端起沉重的木托,这时,一粗布灰衣汉子搭话道:
“阿傅,听说前些日子,竹苑又有两个丫鬟受不了清苦,哭着求调去别的院落,是不是真的?”
面对一张张看热闹的脸,阿傅点了点头:“嗯。”
“哟,那你岂不是要更累了。”
“累死累活还拿不到赏银。”
“就阿傅待得住,算起来有三四年了吧?”
“劝你啊,不如寻个机会,跟着其他主子,哪怕是表少爷,总比竹苑的那位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
年轻人憨憨的笑了笑,踏着稳健的步子离去。
穿过长廊及花苑,一路上皆垂着脑袋,几无存在感。
到达僻静小院,推开主卧的门,反手阖拢,将木盘搁到小桌上,扯着嗓子道:
“大少爷,吃饭啦!”
完成任务似的喊毕,不等屋内主子现身,一屁股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来。
抖着一条腿,嘴里哼起不成调的小曲儿,依旧是老实的长相,气势亦大相径庭。
林傅展开布包,拈起那支最长的银针,逐一探进盘中。
“咦——”
瞪着黑黢黢的针尾,惊讶的自言自语:
“没道理啊,大半年不见动静,为何……”
“大概听闻我背着一人安稳的下山,觉得该加固病情了。”
清瘦的少年缓缓走近,瞥了眼菜色,轻笑道:
“啧,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