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结束，外边已是月眉梢。

关偃和老爹肩并肩走了出来，待走到没人处。

老爹突然停了下来，道：“我儿可是有意为曹操做事？”

“是！”

关偃跟着停下了脚步，没有隐瞒。

“我们是刘备大哥的人，为什么？”

老爹反常的没有发怒，语气很平静。

“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什么理由，大哥对你不会比曹操对你来的差！”

“我知道！”

在品性，除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一点，刘备可以说是一个完美的人。

更兼百折不挠，能屈能伸的坚毅品质，毫无疑问是一个人杰！

后世有人说他虚伪！

如若一个人能将虚伪贯彻一生，那这个人就不是虚伪。

刘备不是！

“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如此？”

关羽回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发现已看不透自己的这名儿子。

或许他，真的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主意！

“等到那一天，老爹你自然会明白！”关偃平静的道。

“如果有那一天，我想我们会恩断义绝！”

关羽并没有发怒，语气同样平静，却又是同样的决然。

“血脉相连，如何恩断义绝，老爹你言重了！”

关偃微笑着道，犹如昔日的那个少年人。

却又已然不同！

关羽皱了皱眉头，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喜欢糜式？”

“是！”

“就为了一名女子，你要背叛大哥？”关羽眸中精光闪烁。

空气瞬间变得沉默！

“老爹可曾见，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月亮被乌云遮蔽，关偃的整张脸庞，逐渐被黑暗完全笼罩。

“你小看了你儿子的器量！”

……

浓郁的夜色之中，曹操和程昱叫退左右，走进了伤兵营。

“若想让你父亲留下为吾所用，吾该当如何！”曹操开门见山。

“老爹义薄云天，怎么做都希望渺茫！”关偃直白的道。

“……”

曹操和程昱也都知道，要想让云长留下，太过困难。

甚至，看不到希望所在！

“伯鸾，说说你的想法！”

程昱开口，已经正式把面前的少年当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一个大人来看待。

“确定要我说吗？”

关偃看了一眼曹操，欲言又止。

“伯鸾，说！”

曹操先前和程昱商量了半天，终究没有太大把握。

如果加关偃，胜算或许会大很多。

“那我就说了，首先，吕布以前有一个叫做秦宜禄的部将！”

点到即止！

“嗯，那和关羽有什么关系？”程昱一脸迷茫。

曹操脸色抽了抽，对着程昱道：“秦宜禄的妻子生的貌美！”

“人家妻子生的貌美和……”

程昱陡然醒悟，“莫非……”

“在徐州时，我曾见老爹每次去和吕布谈事，都要绕老远一段路，特意从秦宜禄门口经过，从秦宜禄门口离开。”

明白了吧？

“明白了！”

程昱点了点头，“这是和主公一样的好色啊！”

“噗……”

曹操呛了一口茶水，“英雄爱美人而已，这不是问题，云长若要，我帮其夺之！”

秦宜禄之妻确实美貌，自己也有点想法。

不过打败吕布之后，忙着大局稳定以及为了稳住吕布那些降将，还没来得及下手。

“据说司空已经对……”关偃问道。

“没有的事，子虚乌有的虚传罢了，无非是那帮汉室忠臣在背后的诬蔑之言，想挑起我和吕布旧将的恶劣关系。”

曹操愤愤不平，继续道，“那些老骨头，为国家干点实际事情不行，背后的小动作却是一套一套。”

“我拿伯鸾当自家人，也不怕伯鸾笑话，我曹操虽好人妻，不过确实还未曾对秦宜禄之妻有所动作！”

“那岂不是抢了司空心中所念！”关偃为难的道。

“伯鸾小看我曹操了，天下女人多的是，而云长只有一个！”

曹操笑道，“我岂能为了一个不是我的女人，推开云长这样的当世英雄，伯鸾，现在该说其次了！”

“其次……”

“等等！”

曹操忽然打断了关偃，问道：“对了，伯鸾可有同好？”

关偃：“……”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女儿……”

“主公休要胡言乱语！”

程昱连忙打断曹操。

那已经不是你的女儿了，而是大汉皇帝的妃子。

让大汉皇帝的妃子改嫁，岂不是成为了董卓那样天下间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

“仲德教训的是！”

曹操放弃了这个念头，“其次如何？”

“若想让老爹留下，唯有一个办法！”

这是关偃认真思考过的，唯一一个可能！

“什么办法？”

曹操和程昱的眼睛亮了起来。

“断其义，成其义！”

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

这就是现在的大汉，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这一刻，关偃下定决心将老爹引入正道。

什么是正道？

不是为了跟随刘备，或是曹操。

而是清理打压造成这一切，毁灭了整个大汉根基的罪魁祸首！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天下士族！

作为特权阶级，士族有足够的手段和能力免去自家庄园的税收。

而士族何其之多，当国家失去了这部分大头税收，税收的主要来源就落在了那些自立农民的身！

为了维持国家消耗，就导致赋税一增再增，甚至灵帝仍要靠着卖官来维持支出。

这就导致了一个死循环！

同时，掌控了书籍和推举做官权利的士族，限制死了寒门的升通道。

当条听话的狗，或许一高兴还能扔给你个官做。

不听话？

对不起，你这辈子都无出头之日。

既不能养家糊口，又没有出头之日。

终于，大部分底层人民都活不下去了。

只剩下三个选择：

一，等死！

二，当狗！

作为佃户加入士族，当条听话的狗，勉强混口饭吃。

甚至要当狗，还要被挑三拣四。

老弱病残的对不起了，你们活该饿死！

这是一个什么世道？

既没饭吃，又不想被饿死，又连当狗都没资格的那部分人，会做什么呢？

三，造反！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于是有了大贤良师张角的一呼百应！

活不下去了啊！

没路可以走了呀，不造反还能干嘛！

都是一个死嘛！

而在士族眼中，家族的传承才是永恒的，贱民死活与我何干。

甚至皇帝都可以随便换，大汉朝历代的皇帝被换了不少，但首先一定要保证家族的利益。

家族利益，才是第一位！

到了东汉末年，这一个联合性的利益集团早已成为了凌驾于大汉之的庞然大物。

想动？

皇帝是动不起了！

都要靠卖官来维持收支了，手底下做事的官员，又都是士族的人！

除了当个傀儡，使唤一下不属于士族的太监之外，还能干个啥！

到最后，十常侍被杀了，连使唤太监的权力也被剥夺了！

这皇帝当的……无奈！

皇帝动不了，那诸侯来动！

任何一个有兵马的诸侯都能轻易剿灭一家士族，无论这家士族有多么显赫。

管你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家，还是弘农杨家，不服直接带兵屠了就是。

多么简单的事情！

不过真就这么简单吗？

动了一家，还有千千万万家呢！

用不了多久，

要粮有粮，要人有人的其余士族家族，便会在各州推出或是自己拉起一个又一个势力。

坏了规矩的诸侯，就被围攻死了！

要彻底根除这块大汉身体的恶疾，没有强大的实力和力量之前，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跟着刘备，一统天下都几近不可能，又何谈之后的清理蛀虫。

只会白白增加内耗，流逝华夏生机！

最后便宜外族！

对整个天下形势来说，目前唯有跟着曹操，才是最有效的途径。

曹操祖宦官出身，手下多有寒门，一生致力于打击士族。

并且最后也是曹魏势力统一了天下！

而自己，如不出现意外，寿命或许很漫长。

等的起那一天！

当天夜晚，程昱从军营离开，除了曹操和关偃，没人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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