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
承宏帝唤过内监大总管过来,“你去宣旨,刚才下给国师的旨意一字不改,晓谕六部九卿!”
“陛下......”
海宁小心翼翼道:“国师大人说......那些封地的赏赐都不必了,您看是不是......”
“快去!”
承宏帝起身怒吼,海宁哪里敢再多问一个字,连忙称“是”,并将圣旨拿过来,躬身退下去传旨。
承宏帝看着海宁退去的身影,又一屁股坐到了地砖上,完全没有一点帝王的样子。
那些赏赐,安辰可以拒绝,但他还是要赏下去,最终安辰接受或者不接受,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这个时候,他只能选择不择手段的拉拢安辰,拉拢安家,不然真的没有他的立锥之地了。
尽人事,听天命罢!
此刻朝里说得上话的亲贵大臣基本上都在内阁值房里,里头的会议从开始到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要结束的样子,不时有一道道政令从中发出,去往京中各衙门或八百里加急递送各省。
要议的事情太多了,也太重要了。
那些附逆官员的缺暂时由谁来补?附逆官员如何处置?哪些罪行严重的要查抄家产,哪些可以网开一面?还有各地方忠顺王的遗毒需要肃清等等。
这种重要的会议,安琼这等郎中一级的官员是不可能参与的,此刻他却身处其中。
虽然众多亲贵大臣中,他的官阶最小,但此刻在这阁里,他的话语权却仅次于北静王。
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国师安辰的亲兄长,这便如一顶王冠一样,戴在了他的头上,使他成为在场的焦点。
甚至有几个认识的王公,私下里不断传话给他,说什么安家落难时未帮手实在是出于无奈云云,万望不要介怀。
更有许多同僚奉承得跟小嘴抹了蜜一样,结交之语不断,搞得安琼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还没从今日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圣旨到!”
海宁进了内阁,一声旨意到,阁内顿时乌压压跪了一片。
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的当家人该是北静王,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毕竟他们不是忠顺王那些的反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顷接......朕览之不胜惊骇......朕着即北静王奉旨重审此案,韩国公旧邸、封地奉还,卫国公另赐公府,封地奉还,因韩国公无嗣,且无后人,着安琼袭卫国公,加一等爵,授礼部尚书衔,即日入阁,尊首辅大臣。
并将国师府赐予国师安辰为仙修之所,......另将直隶高云、建都二县,禹州广平一府赐为藩地,可充家人十万、戍卫五万等作为藩属......钦哉!”
“吾皇圣明!”
虽然承宏帝现在说话不管用,但圣意既然是要赏赐安辰及安家,那群臣就没有反对的理由,毕竟现在谁敢得罪这位新国师?就算国师安辰不计较,自己也会被其他奉迎国师和安家的同僚孤立,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只是他们都惊叹于承宏帝的大手笔!
韩国公、卫国公两个世职封地也就罢了,另外的一府二县都是梁国最丰饶的地域,竟直接划为了藩国,这可比封地的权限还大,几乎就是国中之国了。
而安家,必将成为梁国除皇室之外的第一大世家,贵不可言。
还有职司,多年不见的内阁首辅竟封给了一名礼部郎中!这可是相位啊!且以安琼背后的靠山,必然是一个实权首相,主导梁国政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其风光!
“衡臣,快谢恩呐!”
原礼部尚书刘世绩老大人拉了一下还处在呆滞中的安琼袖子,虽然他的位置已经被承宏帝在旨意中赐给了安琼,可他敢说什么,只能心甘情愿退下来,甘之若饴。
“哦!谢主隆恩!”
安琼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谢恩,将海宁手中的圣旨接过来捧在手上,双手颤抖不已,脸上已经激动落泪。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终于将祖上功勋挣回来了!”
“安大人,大喜呀!”
“什么安大人?要叫国公!首辅阁老大人!”
“首辅大人,恭喜恭喜......”
一时间,群臣敬贺道喜之声将安琼淹没,只得不断回礼客套,诚惶诚恐,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居相位,完全可以不假以辞色的。
好不容易从道贺声中挣脱出来,安琼冷静了一下,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北静王,很快也感觉到这赏赐的烫手。
“海宁公公,不知这旨意是否对国师大人宣了,国师有何意见?”
大庭广众之下,安琼也只好叫安辰的职衔。
海宁自然不敢隐瞒,满脸堆笑道:“旨意已经请国师读了,国师说原世职、封地都受了,藩地和国公大人的首辅之位却不必,陛下的意思是,国师不世之功可与日月同光辉,不以此厚赏不能慰功臣,圣心也难安,还请国公大人代为收下便是。”
海宁到底是司礼监总管,承宏帝的心意路上就猜了出来。
听得海宁此言,北静王暗中松了一口气,安辰拒绝了这些,便是不想为他日后设障碍,也是表明了立场。
安琼一听安辰拒绝了这些,连忙将圣旨又交还给了海宁,“公公,既然国师拒了这些赏赐,那还是照国师的意思办吧!”
“这......”
海宁的笑脸僵了一下,连忙道:“这是圣意,国师虽然推辞,但陛下已经决定要加恩,想必国师也不会见怪,国公大人当恭敬不如从命啊!”
“不不,圣意虽美,然国师之功,也不过是尽人臣之责罢了。圣旨封赏太过,安家不能领受,且国师法旨也难违,还请公公代臣向陛下告罪罢。”
安琼断然摇头,他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这赏赐丰厚得令人难以拒绝,但后患也不小。
要想安家的千秋安稳繁盛,便不能接受这些赏赐。
要一时还是要千秋,答案非常清楚。
海宁反复劝说,安琼死死守住,就是不松口,他也只好无奈回去复旨。
内阁值房中,其他大小官员都是人精,政治智慧自是不必说的,很快也明白其中关键。
安琼虽然拒绝了这天大的赏赐,但也是完全倒向了北静王这一边,没有丝毫保留,北静王迟早上位,安家的地位愈发稳固了,他们巴结攀附安家之心也更加坚定。
“世兄与衡君实在是高义!”
北静王也感念安琼两兄弟的取舍,“本王会着即查访安家遭诬陷后散落于天下各地的亲眷下落,使安家早日恢复当年之盛况,日后......”
一道无上恩赏的圣旨下来,安辰与安琼推掉大头的赏赐,倒是彻底奠定了安家天潢贵胄的地位,值房里很快继续商议起这次的案子起来,安琼的话语权又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