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正是这样的打算,就此与老黿说定,快则两月,慢则半年,京中诸事底定之后,一人一妖便结伴下东南,去寻长生仙缘。
暂别了老黿,安辰回返家中,却不是国师府,而是连云码头的安府。
这半月太忙,兄长安琼又刚晋礼部尚书,会同其他五部及大理寺、都察院查这次的造反大案,也一直没有搬回国师府。
路过旁边的坊市时,几道美食的香味却是吸引了安辰的注意力。
前些时一直紧绷着心弦,想想回京城之后还从未填过口腹之欲,脚步一转就来到了一座茶楼。
其中舞台上有说书先生讲书,下头一群吃瓜群众和数量多得有些异常的江湖人士嗑着瓜子、饮着茶水,听得津津有味。
“伙计,有雅间吗?”
堂中跑腿添茶连忙小跑过来,却见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直接一锭银子向他丢了过来,脸上笑容立马更灿烂了些。
“这位小爷楼上请。”
这茶楼也不大,楼上雅间并不是单独的房间,只是上面宽敞些、洁净些、人少些,桌椅也都讲究一点,每副桌椅都摆在窗边,一推窗就能居高临下看见下面说书先生的表演。
带着安辰上了楼,伙计殷勤地帮他把椅子拉出来,伺候他坐下,又添上茶水。
“上一盘你们招牌的点心,另外烦你跑跑腿,帮我买两块西街的芝麻肥油烧饼,还要一碗鸭血粉丝汤。”
“您稍等,点心马上就上来,烧饼和热汤我这就去买。”
说着才下楼。
“......话说那逆贼广云子,突然念念有词唱了起来,只见一股妖风过后,奉天殿凭空多出了八尊凶神恶煞、披血带骨的魔神......三百回合之后,国师安辰大发神威,捡起地上一把军刀,法术一变,化为了千万柄刀剑,将那八座凶神碎尸万段,随后以雷霆万钧、犁庭扫穴之势,一人剿灭了百万叛军......”
“吓,太邪性了吧!一个人能打一百万人?”
“你知道甚?国师那是仙人,你就是来一千万个凡人也不是对手!”
小二将各种点心小菜上齐,安辰一边吃着这些特色小吃,一边听下面的说书人讲故事。
这些艺人也算是紧跟时事,讲的正是那日奉天殿的那场鏖战,只是其中内容一分真、二分道听途说、剩余七分全是瞎编。
什么安辰身高九尺、体壮如牛、目似铜铃,和什么仙山神圣是拜把子兄弟,特意下凡辅佐明君,铲除奸邪等等。
听得安辰一愣一愣的。
不过对安辰的评价倒是一面倒的正面,茶楼外许多扒窗子听的贫苦百姓更是感恩戴德,让安辰稍感欣慰。
那些药材和银钱算是没有白舍,也算是在自己离开后,给安氏后人结了一个善缘。
吃完了烧饼和点心,安辰将荷叶上残余的烧饼渣子一股脑倒进嘴里,就着最后一口热汤咽下了肚子,这才拍拍屁股回家。
这几天安辰每日与老黿论道之后,他都会从后门顺便回家来看看。
安府以前是门可罗雀,现在却可以说是车马盈门了,拜访求见之人不断,就连后门都有人守着。
只不过当家人安琼新晋尚书,又正值此次大事,这几天都住宿在内阁值房中,让这些访客扑了个空,安辰都没见上兄长一面。
安辰便只每日看完母亲王氏,然后再悄悄回府修炼。
今日这次,终于见到了兄长,却是在换朝服,看样子又要去上朝的样子。
“大哥。”
“衡君?”
安琼乍一见有位少年人叫他,还没反应过来。
毕竟安辰走了十年,原来少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仔细打量了安辰一番之后才想起昨夜夫人说起安辰的变化。
安辰已经向母亲王氏和嫂嫂解释了,自己因为修炼仙法的原因,身量返回了少年时模样。
“你来的正好,陛下正要宣你和北静王爷呢!国师府没找见你。”
“宣我?何事?”
安琼轻咳了两下,显然现在不方便说。
“你随我一齐进宫,路上我与你说吧!”
“好。”
趁着兄长穿衣的空子,安辰去问候了母亲,将路上买的吃食奉上,然后才与安琼一起上路。
府邸大门前停着半副銮轿,是承宏帝和北静王所赐,十六人抬,并有随驾王仪卤簿,前有锣鼓开道,架势甚大,令人侧目。
安府现在乃是动见观瞻之所、举世瞩目之地,那些前来攀附结交之人见当朝尚书安琼携一少年出来,虽不认识安辰,但安琼他们是认得的,况且还有那一身醒目的一品朱红袍服,更是醒目无比。
霎时间散在街巷中的等候者蜂拥上来,纷纷持着各家的帖子要上前拜见,却被差役们拦阻下来,不得上前。
街巷上的老百姓们也纷纷出来看热闹,不时七嘴八舌的谈论,有的还注意到安琼旁边的安辰,论起安辰的相貌起来,自家的闺女才配得上这样的人品云云,荤的素的都有,好不喧嚣。
“国公大人,北境渤州纪氏递帖,还请国公大人......”
“江州临渊阁拜见......”
“在下徐国公世子求见......”
“巴国使臣齐禹大人求见国公大人......”
拜访的客人中甚至还有外国使臣,难得见安国公本人一面,此刻也都放下矜持,挤在人群中高举拜帖求见。
“诸位,诸位......”
安琼连忙苦笑着大声道:“朝内突逢大事,诸事繁杂,本公十来日也才回家一次而已,现立马又要进宫,实在无暇招待,还请将帖子交给管家,待本公闲下来,必然一一拜读,还请莫要见怪!”
拱手告了几声罪,安琼连忙拉着安辰上了銮轿,吩咐着起了驾。
“咚、咚、咚、起驾,闲人回避——”
锣鼓声开道中,浩浩荡荡的銮轿开动,向皇宫方向而去。
“咦,那个俊俏公子是谁啊?怎么能和国公大人同乘而行啊!”
自然有人注意到了安琼旁边的安辰,竟与这当朝的国公,国师之兄并肩而坐,这令人惊奇的一幕自然极有话题性,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哎哎,你看他的长相,怎么和国公大人长得有点像啊?莫非是国师大人?”
“那怎么可能,国师算年龄快到而立之年了,那人分明是个弱冠少年!”
“嘁,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国师那是神仙,年纪再大也是童子模样!”
人群中也有人对仙神之道懂得一些,显摆着将修行之人的寿元与相貌之联系讲出来,引起一阵惊叹。
更有以前与安家相熟者,记得安辰少时模样,手指着安辰大声道:“唉唉,我认得,这就是国师安辰大人啊!”
“啊?”
还有刚才从茶楼二层出来的江湖人,此刻也是傻了眼,没想到方才茶楼中的少年就是安辰,后悔没有上前结交一番。
“拜见国师!”
有认出来的人已经跪拜下来,高呼起来,引起一片哗然,其中许多百姓感念这位新晋国师的恩德,饶恕了那些四营士卒,其中很多都是京城中的贫苦人家的孩子,更有安辰将广云子所掠药物发还民间的善举,都已经传遍了坊间,人群很快成片成片的跪倒在地,高呼拜见。
“拜见国师大人!”
“叩见国师大仙人!”
銮轿之上,安辰看着这一幕,素手轻抬,同时神念传音到每个人的耳朵。
“免!”
振聋发聩的神念之音响起,众人顿时都兴奋了起来。
“真是国师!”
“哈哈,我见到仙人啦......”
銮轿远去,安府门口的街巷上的人群却依然热闹,都在兴奋的谈论着关于国师的事,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