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妆照从早上七点拍到了傍晚六点，中间几个主角换了不同的衣服和造型。

名义上的男主姚友贤只有一套魔术师长袍和一套偶像打歌服，而男二号萧煜却拍了四套服装。他身量比姚友贤高了快十厘米，外型气质又比较自然，比起姚友贤具有攻击性且雌雄莫辩的外表，他更能和造型融为一体。

拍摄结束后的当晚，叶昕和艺术总监戴琰一起在办公室挑摄影师拍好的照片。戴琰约莫二十六七，曾在一线时尚杂志工作过五年，对时尚见解独到。这次景叶传媒成立，林景伦招贤纳士，戴琰便投入他的麾下。

“叶昕，你发现没，流光少年里外形最具时尚感的其实是姚友贤和马生海，但从定妆照来说，最能和角色融合的反而是萧煜。”戴琰嘬了口珍珠奶茶，看着叶昕整理照片。

“姚友贤和马生海的外貌都过于锋利，个人特质太强烈，像油画，现在这种混血感正流行。萧煜偏古典，更国风，像写意的山水画。”叶昕答道。

“外卖来了。”舒闻提着轻食沙拉进了办公室。

戴琰起身去拿沙拉盒。

叶昕从一堆照片中挑了几张出来，编辑了几段文案，发到了宣传组的邮箱。

“叶总，刚才结束的时候，流光少年的经纪人说想请你和戴总晚上一起去钱柜唱歌，但是没找到你。”舒闻递沙拉盒的时候，一脸期待地看着叶昕。

叶昕有点吃惊，心想自己和蔡颐也就饭局打过一次照面，甚至都没说上过话，这邀请有点反常。但转念一想，自己那天下了姚友贤的面子，这蔡颐该不会是得了谁的令，要给她摆一回鸿门宴吧？

“不去。”

太复杂的局面，不适合她这种刚进圈的新人。

“去哪？”

三个女人正说着话，西装革履的林景伦就推门进来了。

“林总。”戴琰和舒闻叫了他一声，唯独叶昕看着电脑，和宣传组的人交流接下来的安排，没有出声。

“你们刚刚说什么呢？”林景伦见叶昕没理她，倒也不恼，走到她身后，看着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

舒闻把蔡颐和自己说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蔡颐在圈子里挺久了，他之前带过赵宣，手上的资源不少。连我都没摸清他背后的靠山到底是谁。这次请你们去唱歌，可能是想谈剧组开机后，宣传的事。在这方面，他可以算是行家。景叶和盛世的合作，不仅在演员上，还有开播后的路演，线上的直播，各大渠道的宣发。”林景伦倒是看得透，一下就点出了对方的目的。

叶昕到底还是年轻了一些，加上不清楚蔡颐的底细，这会儿听林景伦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的幼稚和短视。这圈子，大家都上赶着往上爬，合作期间给人穿小鞋的事儿，怎么看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不会做，对方更不会做。

这思路一捋清，她倒是看开了点，扭头问戴琰道：“你去吗？”

戴琰握着脖子转了转，一副疲惫的表情耸肩道：“唉，聊宣传的事儿，用不上我啊，你们去吧，我今天凌晨五点起床到现在就没歇过，累死了。”

“要是去，我车子就在楼下。”林景伦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叶昕看了钥匙一眼，又转头去看舒闻。

“我去我去。”舒闻没等叶昕发问，立即狂点头。

·

出发前，舒闻又和蔡颐确认了一遍地址，林景伦开到他们说的那个KTV。

三人进入包厢，蔡颐正和马生海碰杯，周鑫和姜昊成滑动屏幕看歌单点唱，姚友贤不在，萧煜拿着话筒唱着张信哲的《信仰》。推门的时候，他正朝着这边看过来，嘴里唱到：“我那么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我爱你，是多么清楚，多么坚固的信仰……

叶昕万没有想过能听见他唱这首歌，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的一刹那，就像两颗流星般，又急速地错开。萧煜盯着屏幕，继续唱着，而她则找了个位置坐下。

外表的平静，难掩内心的汹涌。

——我爱你，是忠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仰。

——我爱你，是来自灵魂，来自生命的力量。

这首歌的杀伤力太大，唱的是柔情蜜意，听的是满腔遗憾。

“林总，叶总，来来来，我敬你们一杯。”蔡颐这会儿正兴奋着，见到林景伦和叶昕，忙凑上来拉关系。嘴里滔滔不绝，说着白日里的拍摄，说着进组之后的后续宣传事宜。

叶昕喝了杯酒，整个人完全没因为KTV的环境而放松，反而因为萧煜的歌声而神经紧绷。三人之中，只有舒闻是真的来玩的。在流光少年组合里，她原本最喜欢马生海，但知道了马生海的背景后，她就彻底放弃了非分之想，决定当个没心没肺的颜粉。

“小马哥，你说你作为飞熊影业的太子爷，为啥要闯荡娱乐圈啊。”舒闻拿着酒，远离那边聊工作的三人，和马生海挤到沙发另一头的角落里聊天。

马生海拿着酒瓶灌了一口道：“唉，我爸说我就是个废柴，在哪儿都不行，也就皮相长得好，去娱乐圈最适合我。我那时候不信，结果没想到在学校打篮球的时候，被节目组相中了。那时候我觉得，可能我爸说的是对的，我生来就该吃这碗饭。”

他这话要是换个人说，估计会被吐槽死。要不是舒闻亲耳听见，很难相信有人会自恋到这么清新脱俗的地步。不过，他虽然唱跳都不行，演技还未知，可是这雕刻般的外貌加上一米八五的身高，就算是当花瓶，也有一群人追捧，确实是老天爷赏饭吃。

“你们组合有没有人员分工之类的啊？”舒闻挑眉问道。

“那必须的啊，我，黄金比例，雕刻五官，妥妥的门面担当。萧煜，唱功一流，深情款款大主唱。周鑫是唱作才子，姚友贤主舞，小姜最搞笑也最全能，缺啥补啥。”马生海把喝光了的酒瓶放回桌上，颇为自信道。

舒闻为他的厚脸皮鼓了鼓掌，心里又记下了这波八卦。聊天之余，她也不忘扭头看两个上司，见叶昕正喝着闷酒看着播放歌曲MV的屏幕，这勾起了她在饭局上迟迟未解的疑惑。

“你们怎么认识叶总的？”舒闻凑近了小声问道。

马生海这会儿酒精上头，听到舒闻的问话，哈哈大笑起来。若不是KTV人声嘈杂，且大家隔得远，只怕这会儿众人都转过头来看他了。

“她那会儿是我们节目编导。”

“咦，我从来没听叶总提起过啊。”

“咳，因为她后来得罪了制片人，所以被节目组除名了。”

这句话说完，原本唱完歌坐在沙发上角落里划着手机的萧煜，站起来走到了马生海的旁边。

舒闻追问了一句叶昕为什么会被节目组除名，马生海还未回答，萧煜便往他嘴里塞了个圣女果，然后答道：“没有的事，都是节目组瞎传的，当时她实习期结束，要回学校做毕业设计。老马，你知道洗手间在哪儿吗？”

马生海莫名其妙被塞了一颗圣女果，还没缓过来，又被萧煜最后一句话引来了尿意，连忙起身道：“走走走，我也要去。”

看到二人出了包厢，舒闻转回头，看着就在沙发后面的包厢独立卫生间，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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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那会儿的事，以后别随便和别人说，我怕会被有心人做文章。”萧煜站在洗手台前，看着刚吐完的马生海，一边拍他的背，一边劝解道。

马生海吐完清醒多了，双手撑着洗手台，带着点抱歉地答道：“对不起啊，都怪这酒精，差点出大事。”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像我们这种没背景的，在圈子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萧煜打开另一个水龙头洗了洗手，然后道：“我晚上有事，迟点回宿舍。”

“啊？什么事啊？姚友贤今天也说他晚上有事，你们该不会……”

“我和他不一样。”萧煜听到这个名字，眼神里的温和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未见过的冰冷。

他起身走出了洗手间，没有再回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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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颐和林景伦聊得兴起，叶昕见马生海去而复返，却只有孤身一人，眼眸微沉。

“叶总，听林总说您今年刚毕业，年少有为啊。”蔡颐倒了杯酒，恭维了一句话，把走神的叶昕喊了回来。

“过奖。”叶昕强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笑。

这场KTV的狂欢持续到十一点，叶昕被醉意和困意席卷，站起来告辞。林景伦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便打电话给自己的司机，让他来KTV门口。

蔡颐酒量不错，这会儿还清醒着，流光少年们又都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精力旺盛，谁也没有走的架势。而舒闻在唱了几首歌后，被周鑫和姜昊成捧得找不着北，加上又喝了酒，握着话筒当起了麦霸。

“林总，我到时会找人把叶总助理送回去的。”蔡颐看出了林景伦的担心，忙打消了他的顾虑。作为一个人精，在方才的谈话中，他发现林景伦对叶昕的关照非比寻常。不过，鉴于这圈子里虚情假意太多，他也见惯了被金主圈养的金丝雀，叶昕能这么大咧咧地担任主创团队的核心，身上若是没点真才实学，林景伦也不会轻易用她。

他们之间，明显不是那种关系，但又隐隐叫人觉得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