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期间,游人如织,交通堵塞,除了各大电视台的国庆晚会,出于安全,很多商演活动都被取消了。萧煜从重庆回来后先是跟着组合参加了一场地方台的晚会录播,然后才去北京参加二次试镜。
这个二次试镜没有像上次那样严肃,来的只有选角导演工作室的人,他拿到剧本后演得很认真,但底下的那些人似乎没怎么抬头看就说了好。
这样随意的态度,令他有点疑惑。
“阿亮,我今天试镜的时候,他们根本没看我的表演。”
“估计是开机紧急,意思一下吧。喝水吗?”这次陪他来的不再是蔡颐,而是盛世给他们派的工作助理孙亮。孙亮是个东北人,个子高皮肤黑,除了帮忙扛箱子以外,还能兼职保镖工作。
男二号的签约合同在试镜结束后,蔡颐便从北京赶过来同嘉润这边商量完签了。老实说他觉得有点惊讶,这部戏除了导演李归灿是个香港人,其他的从头到位都是京圈的配置,因为赵如茵早年和京圈有点过节,蔡颐本对撕下这个资源不抱希望,可萧煜偏偏峰回路转,捡个大便宜。
合同签完,剧本到手,静待开机。
组合这边则等国庆前三天的一些商业站台活动过去后,彻底闲了下来。
其实艺人这行,贫富差距极大,演员根据咖位不同,片酬也是天壤之别。赵如茵在合同里给他们算的底薪只符合最低工资标准,其他的都按照商演代言以及影视收入进行三七分成。
如果没有这些活动,他们和无业游民比起来也没差。因为无业游民只要在乎温饱,而艺人光是出门行头都是一项极大的开销。
“接下来没什么事,除了生海要去北京试镜以外,你们其他人爱去哪儿去哪儿,别给我惹事就行。没什么大问题也不要给我打电话,我晚上飞土耳其。”蔡颐临走前也不忘叮嘱这群生龙活虎的少年。
“蔡哥,你飞土耳其干嘛?那么远,还得倒时差。”周鑫正坐在沙发上调自己的那把吉他,听到土耳其仨字,终于抬起了头。
“馋呐。”蔡颐摘下墨镜,一脸向往地表情,“那儿的kabab(土耳其旋转烤肉)是真好吃啊。”
“kabab是什么?”姜昊成把自己的行李箱从房间里拖出来,听到蔡颐的形容,一时没把这玩意儿和脑子里的单词对上号。
“土耳其语:烤肉。”姚友贤背对着他们坐在阳台边看时尚杂志。
蔡颐打了个响指:“bingo!还是小姚见多识广,我走啦,节后见。”
“拜拜。”
·
国庆长假叶昕和叶衍都回了乌市,参加小表舅的婚礼。
在小表舅家里等新娘的时候,叶衍拉着叶昕玩网游。
在玩游戏这方面,叶昕一直是个菜鸟,即使有叶衍带着,她依然很快被敌人打光了血量。
客厅里闹哄哄的,舅舅家和阿姨家几个年龄相近的表弟表妹坐在地上玩着桌游,茶几上堆满了红色包装壳的零食。
各个房间门上都贴了喜字,红彤彤的喜配合客厅那盏暖黄色的水晶大吊灯,将叶昕从网游世界里拉了回来。
“哎,出去走走?”她站起来踢了踢叶衍的腿。
叶衍看着屏幕里的“Game Over”字眼,哀嚎了一声,但仍听话地站了起来。
“妈,我们出去一趟。”叶昕冲正在厨房和舅公舅婆说话的叶母喊了一声。
叶母原本聊得兴起,这会儿忽然探出头来:“啊?快开席了,你们上哪儿去?”
“小表舅这不是还在路上吗?这里离酒店还有段距离,我和姐姐步行过去。”叶衍知道叶昕和叶母不对付,自己忙跳出来说明情况。
叶母很听叶衍的话,便没再多说什么。
出了小区,二人走到外头。
叶衍双手揣兜,忽然问道:“姐,你那天怎么忽然来我们学校,而且还作为捐赠代表?那个人男人是谁啊?”
上次在京大匆匆一别,姐弟二人都没来得及吃个饭。
“宇宙集团小公子,季青临。”叶昕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跟叶衍解释。
季青临的名字也许没那么响亮,但是宇宙集团却如雷贯耳,叶衍听得怔了怔道:“你的圈子现在已经高级到这种程度了?”
“没那么夸张,大家各取所需而已。”叶昕看着乌市晴朗的天空和远处老旧的居民楼,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爱上这座城市。
“姐……”叶衍正准备说点什么,叶昕的手机又响了起来,看着叶昕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他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她会脱离他们,脱离这里,将自己在乌市留存过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叶昕接完工作电话回来,拍了一下叶衍的后背:“发什么呆啊,走吧。”
“姐,你有没有这辈子非做不可的事?”叶衍试探着问出这个问题。
叶昕抬头看了他一眼:“有。”
“是什么?”
“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回来。”
“为什么?”
“阿衍,有些感觉是没办法说清楚的,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属于这座城市,它带给你的或许是荣耀,但带给我的却是伤痛。”叶昕往前走,嘴里说着轻飘飘的话,脚步却无比沉重。
叶衍很早就离家去读书了,他对叶昕的过往,只在节假日回家后叶母的只言片语里能了解一二。
“是……因为老妈?”
“不是,她是生养我的人,即使我们气场不和,但她终归是咱妈,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但是阿衍,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他们曾留给我一些不好的记忆,只要他们还在这儿,我便不想回来。”叶昕看着石板的纹路,那上面留有经年累月被人踩踏的痕迹。
前方路口的红灯亮了起来,她站定路边看着计时牌。
她刚才像是说了什么,但其实又什么都没说。
“姐,他们指的是谁?”
红灯开始倒计时,叶昕双手抱在胸前,没有说话。
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绿灯亮了!
“他们不是那么一两个人,他们是一种文化,一种‘排除异己’的文化。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同的,有天上的飞鸟,也有海里的鱼,甚至井底的青蛙,生物学构造将它们的领地划分,因此它们极少相互进犯。而人不一样,那么多人混在一起,总有的是飞鸟,有的是海鱼,有的是青蛙,但外形的相似迷惑了真实属性,无论是飞鸟想带海鱼上天,还是青蛙嘲笑飞鸟异想天开,都是一种偏见。而我,在乌市无数次受到这样的偏见……”
叶昕理了理已经长长的头发,冲叶衍笑了笑,她始终没有提到具体的事情,但从她语气传递出来的那股情绪,却叫叶衍感到难受。
“姐,做你想做的事,等我在外头买房了,咱把老妈接出来,以后就别回来了。”
听着弟弟暖心的话,叶昕觉得胸口的郁结才有所纾解。
有些事分开来说都是小事,但汇聚在一起,就像中了暴雨梨花针,细细密密地全扎在心口上,但却流不出一点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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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走进婚礼的殿堂。
婚礼进行得很顺利,只是每当叶昕刚被幸福的场面打动,手机就会适时地响起,工作电话一个接一个,从创作小组到助理舒闻,甚至此刻在日本出差的林景伦也给她打了个电话,忽然拉着她聊海外市场。
“瞧瞧她,忙得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国家领导人呢。”叶母见叶昕一次次离席去接电话,怕同桌的亲戚对她心生不满,便自己主动唱起了白脸。
“年轻人,忙点才好啊,哪像我家里那个,都毕业一年了,还在家窝着不出来。”
“昕昕在上海赚的不少吧?”
“没有的事,她就是个替别人打工的,才刚毕业,哪能那么快赚钱啊。”叶母听了身边俩亲戚的吹捧,连忙摆手否认。
叶衍正准备说话,就被叶母按住。
吃完酒席,母子三人包了辆车回家,叶衍一脸不解地发问:“妈,姐不是每个月都往家里拿好几千,她的工作也很好,你干嘛和表姨们这么说?”
叶母平生第一次给了儿子一个白眼:“所以说你到底还是年轻,财不外露知不知道?你姐工作刚起步,上海物价高,开销大,你那两个表姨,一个自私自利,一个嫉妒心强,要是让她们知道了你姐每个月赚多少钱,她们下一步怕是要每天来烦我。”
叶昕坐在副驾驶听着创作小组汇报工作,没听到后座叶母和叶衍的对话。
叶母说完看了她一眼,原本还说着话,忽然就沉默了,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