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戏剧之处便在于,美好的愿望刚许下便会被一瓢冷水浇灭。
叶衍刚准备睁眼,林景伦和Lily便打开了病房的门。林景伦神情严肃地直接对叶昕道:“出事了,你们被万花筒拍了。”
从冲出房门开始,叶昕便知道林景伦看见了。她并无意隐瞒他,也不在乎他会说些什么。可听到万花筒这个名字,她却不得不掂量一番了。
可就在她准备回答时,医生进来了,林景伦往旁边靠了靠说:“这里不方便细谈,我们换个地方说。”
叶昕还没点头,萧煜抢先一步道:“你留下,我去。”
林景伦听到这句话,这才看了一眼萧煜,碍于有外人在场,他不好发作,便也没说什么。三人转身出了病房,叶昕扭头看向正让护士检查的叶衍。
“姐……”叶衍看着那一拨人出去,这才睁眼,发出一声虚弱的呼唤。
她连忙跑到床边问道:“你怎么样?”
医生看她着急,便笑道:“没事的,都是皮肉伤,歇一阵就好了。”
“谢谢您,医生。”叶昕抬头对着医生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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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煜跟着林景伦下了楼,Lily正准备去停车场把车子开过来,却被林景伦拦住了。林景伦叫Lily在这儿等着,他和萧煜二人去车里单独谈。
这会儿正是医院高峰期,人来人往,萧煜早已不是无名之辈,还是有人认出他来的。但碍于这是个看病的地方,倒是没有疯狂的粉丝出没。
林景伦的车子就停在医院不远处的停车场。他走近后,拉开了后车门,让萧煜先进去,自己再跟着进去。
车门一关,安了特殊玻璃的车窗便从内变成了一个可以自由谈话的密室。
“萧煜,你是一个公众人物,你应该知道你出现在公众场合是会引起一定骚动的,你会给她带来麻烦。”林景伦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手机相册,“这些,都是万花筒拍的。其中任何一张,随意编排一番,就可以毁了你们俩。”
萧煜原本以为万花筒只是拍到了他和叶昕同去医院,可看到林景伦手机里的图片时,他愣住了。万花筒不愧是娱乐圈第一狗仔,在他没红的时候,就拍下了他出入叶昕所在小区的证据。甚至隔着窗户,还拍到了他在厨房做饭的照片。
他自认为谨慎,在日益引人注目的时候,已极大减少了不必要的见面,可没想到还是掉以轻心,被钻了空子。这会儿,叫人抓住了把柄。
可是,一想到方才叶昕问他不怕被拍吗,他又曾信誓旦旦地说没什么可怕的,这会儿想来,竟有些心虚。他还是太过理想主义了,这些照片一旦流出去,就算张婧窈力保他,他也会有一段难捱的日子。从他偶像组合的出身看,谈恋爱是一条绝不能踩的雷。眼看着,《纵横录》就要上星播出了,他离爆红只差一步之遥,难道他真要止步于此吗?
情话说的好听,可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短短一分钟,萧煜的心情七上八下,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最后却没给出任何答案,而是反问道:“你想怎么样?”
林景伦看着他强撑的硬气,轻蔑地笑道:“你不是已经和张婧窈达成了某种交易吗?我这儿也有一个交易,你想不想听?”
“……什么?”萧煜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了疑问。
林景伦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点,似笑非笑道:“这圈子虽说不大,但我也不能一手遮天,不过,要在能力范围内封杀一个人还是办得到的。如果你仗着张婧窈给你做靠山,便想为所欲为,那是不存在的。张婧窈可以给你资源,但你的资源能不能上线,能不能被大众看见,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刻,萧煜那双扇形双眸瞪得滚圆,下眼睑泛起一圈淡淡的红。他死死盯着林景伦,耳边尽是这人说的话,方才出门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只觉得自己如同被捏住了脖子一般,有一口气怎么都提不上来。
原来,借他人志气,永远涨不了自己威风。
“无论张婧窈跟你说了,我有一句忠告要给你——娱乐圈只有利益交换。如果你失去了让她盈利的资本。她凭什么捧你?”林景伦说得愈发轻松起来,看着萧煜皱得愈来愈紧的眉头,他有一种掌控人心的快感。
“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你并不缺女人。”萧煜双手捏成了拳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一直都觉得林景伦对叶昕并不一般,这会儿双方反正也撕破了脸,不如把一切挑明了说。
林景伦的笑容渐渐淡下来,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朝着车窗外看了看,仿佛被勾起了什么回忆。
良久,他说:“你也是男人,你应该知道的。”
“……”
“男人的性和爱,是分开的。”
“你爱她?哈——”萧煜冷笑了一声,觉得此刻宛如情圣附体的林景伦荒谬至极。“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林总,竟然也配说爱。”
林景伦本想沉下脸色,可又觉得这样好像动物界争宠的雄性,毫无风度可言,便收敛了表情,漠然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你若想成个角儿,就离她远远的,你以后不会缺钱,也不会缺女人。和我抢,你会输得一败涂地。”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带有情绪,甚至表情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越是这样,就越叫人生气。萧煜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种侮辱,他过去二十几年来受到的关于人人平等的教育,令他觉得自己被这种轻慢的带有命令式的话语侮辱了。
林景伦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可以公平竞争的对象,而是一个低级下贱的,可以肆意践踏的草芥。
作为自小拥有特权的男人,林景伦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魅力,也从未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在季青临告诉他,真正的对手不是自己而是萧煜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和此刻的肖煜是一样的。
他从未把萧煜放在眼里,也不认为叶昕会看上萧煜。可现实竟然超过了他的想象,这是他唯一没料到的。
“如果我执意要和叶昕在一起,死也不放弃她,你准备怎么样?公开这些照片,然后阻挡我所有的资源?你能做的,大概也就这些了吧。”萧煜在被威胁的那阵恐慌过后,冷静了下来,将他认为最糟的情况说了出来。
林景伦见他似乎咬定了不放手,却也不显得着急,慢悠悠道:“如果你执意和她在一起,我是不能说什么,但你在这圈子也混不下去了。一个接受过聚光灯的人,如何能回归平常的生活?更何况,你就算退出了,你能叫她和你一起放弃吗?你根本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不甘于平凡的女人。就算你们有爱情,在柴米油盐的生活里,也会蹉跎殆尽。不曾获得成就感的人生,即使拥有爱情,也难以保鲜。如果你真的做了这样的决定,那你根本就不懂她,她不会跟你走的。”
字字珠玑,说得萧煜哑口无言。
他回溯过往,和叶昕的一次次对话里,虽然能感受到她炙热的心,但那颗心却不是只有他而已。人在爱情里总是这样自私,自己心里无法只装着一个人,却要求对方心里必须全是自己,最好连睡着的时候都只梦见自己。
他有影视留名的梦想,难道叶昕就没有吗?
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又怎敢保证叶昕会放弃?
人没有爱情是无法满足的,人只有爱情却是会饿死的。
在满足与饿死之间,萧煜不得不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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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出去谈了快两个小时,叶昕陪叶衍说了会儿话,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这个救了叶衍的少年,名叫齐祁,是那家酒吧的当红驻唱。
这个名字在叶昕的脑子里转了转,顺着记忆竟然想起来了这号擦肩而过的人物——那日在半梦,走之前曾听到他即将登台的欢呼声。
念及此,她心底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总觉得自己冥冥之中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裹挟着往前。在什么时候,遇见什么人,会发生什么交集,从来都不由己。
比如面前的齐祁,他这一出手,不仅令他和叶衍成了兄弟,还彻底走进了叶昕的生命,成为她这一生都永远无法忽视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