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云很快找到了凌志的家，她接受姚胜国的建议，没敢走大门，绕到凌志卧室的小窗前。万幸的是凌志正在卧室内替瑛子找复习材料。听到刘翠云的汇报，凌志也不免犯起了难为。

不经政府允许，私自印刷书籍销售，这是典型的投机倒行为，作为政府官员的赵明宇，带人前来找麻烦，光明正大，任凭是谁都难以包庇。

凌志在屋内踱了两圈，很快想到了主意。

父亲凌怀安天未亮就上滨河大堤去了，母亲宋桂兰也买菜去了。凌志跟瑛子商量，他要出门办件事，一但母亲回来问起此事，让瑛子告诉她，有几道数学题他们都不会做，他必须去一趟学校，向蒋老师请教。

瑛子不再像过去那样借机调侃他，眉头紧皱说：

“眼看快要高考了，你这样整天乱跑，我可不愿再替你当挡箭牌。”

不与瑛子搞好同盟关系，必然会在母亲面前露馅，凌志只得拿出最后一招，从身上掏出一张“女拖拉机手”在手中抖了抖：

“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看到没，只要你今天帮我这个忙，这张人民币就是你的。”

过去遇到这种事，瑛子总是借机多敲他几块钱，今天仅仅是向那张“女拖拉机手”盯了一眼，然后说：

“要想什么尽管去，但你别想再拿钱收买我。”

凌志没时间跟瑛子啰嗦，把钞票往她面前一扔：

“咱们说定了，今天你必须帮这个忙。”

为了赶时间，凌志把父亲视若宝贝的那辆“飞鸽”牌推出了院外，还未来得及跨上去，刘翠云从屋后绕了过来。

不等刘翠云出声，凌志急忙道：

“上车，咱们一起走。”

“头儿，哪能让您骑车带我。”

骑车带人凌志确实不太在行，说道：

“你不愿让我带，要不你带我。”

刘翠云嘴唇嗫嚅了好一会，才说：

“我不会骑车。”

这不是瞎耽误工夫吗。凌志蹁腿上了车子：

“你不愿坐车，跟着跑。”

凌志飞快地往前骑，刘翠云满头大汗地在后面追，路上的行人无不止步旁观，甚至有人指指点点说闲话。

凌志根本没有心思关注这些，很快来到代销点，扎好车，蹑手蹑脚进了院子。加工小册子的那间小屋内，一片喧哗。

双方仍在对峙，凌志松了口气。望见吴志梅、吴志丽姐妹都站在代销点门前查看小屋内的动静，他迎面走了过去。跟她们借了一把锁。奔出院子，把院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这时刘翠云也追到了，她看得出，凌志是想把赵明宇他们关在里面。凌志告诉她说：

“你跟我去一趟区政府。”

刘翠云马上意识他想干什么了，不无担心的说：

“像咱们投机倒把这种事，只怕找了程副主任也没用。”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找他。”凌志说，“别废话了，你跟我走就行。”

凌志骑车带上刘翠云，一路歪斜，总算到了区政府。

凌志跟刘翠云做了详细安排，最后告诫她说：

“今天这件事能不能干成，关键看你了。”

凌志熟人熟路，很轻易的进入了办公大楼。万幸的是，程涣诚刚从抗洪第一线回来，准备开会。凌志把他拦在了会议室门前。程涣诚奇怪地问：

“距离高考只有十多天了，你不在家复习功课，怎么还到处乱跑？”

凌志无奈的说：

“赵明宇都欺负到家门口了，我不跑到这儿找您不行啊！”就把赵明宇带人前往查抄印刷品的事全都告诉了程涣诚。

程涣诚神色凝重的说：

“你带人印小册子卖钱，这是严重的投机倒把，赵明宇身为街道副主任，带人查抄，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我只怕也无能为力。”

“是不是投机倒把，要看谁定。”凌志说：

“假如我印东西这件事，如果是经过区政府允许，不就成了合法行为。”

程涣诚问：

“区政府允许，怎么允许？”

凌志回答：

“区政府完全可以给我出个证明，证明我的印刷作坊是经过区政府审批的，谁还敢说它不合法。”

私人作坊，顾名思义就是私有制。在当前社会，是明令禁止的行为，凌志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也绝对行不通。

“不行，这个你连想也不要想。”程涣诚断然拒绝。

正在这时，程焕诚的秘书王国庆从会议室走了出来：

“程副主任，就差您一个了，李主任让您快点。”

程涣诚答应着，指着王国庆告诉凌志：

“这是我的秘书小王，你还有什么事要办，可以找他。”

程涣诚哪里想得到，他本身一句客套话却给王国庆传达了错误的信息。

高考报名时，赵明宇敲诈凌志，其中也有王国庆的份，现在面对凌志，不免有些心虚。表现得十分热情，紧紧握住他的手问：

“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说。”

凌志接受了刚才的教训，不敢直接跟他说明来意，含糊其辞：

“我想写个证明，本来想让程副主任帮忙，他急等开会，您看——”

王国庆总算找到替凌志效力的地方，拍着胸脯说：

“不就是一张证明吗，其实你直接找我好了，哪儿用得着麻烦程副主任。”

“那真的谢谢你了。”凌志生怕节外生枝，谢绝王国庆带他去办公室喝杯茶的邀请，径直去了文印室。

掌管政府大印的文印室主任姓岳，听凌志说明了来意，为难道：

“我们使用公章，必须有相关负责人签批，你先要程副主任给写个条子，我才能给你用章。”

凌志为难道：

“程副主任本来答应给我写条子的，他却急等开会，所以才让王秘书把我带了来。”

王国庆已经把牛吹出去了，更想在凌志面前自我表现一下，向岳主任发誓赌咒，他的确是奉程副主任之命来的，一但程副主任会议结束，他一定把他的签批补上。

“好吧，我可以先给你用章，但程副主任的条子过时一定要补上。”岳主任用钥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公章，另外递给凌志一沓信笺：

“你把证明的内容写好，我给你盖章。”

凌志哪敢据实写，用姚胜国的名字，胡乱写了一张外出探亲的证明。岳主任仔细看了看内容，拿起公章刚要盖，凌志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请问主任，您是不是贵姓岳？”

岳主任抬起头，莫名其妙盯视着凌志：

“我是姓岳，怎么了？”

“你看我这脑子，总爱忘事。”凌志拍拍自己的后脑勺：

“刚才我来时，在大门外遇到一个人，她说是你的亲戚，门卫却不让进，她让我带话给您，让您去门口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