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销雨霁,秋月无边,凉风习习,竹海起伏。
雨后的夜晚总是异常的宁静,空气经过雨水的冲刷后,格外的清新,左豪独漫步在长廊里,独自享受着这份恬淡安宁。
一抬头发现前方不远处的亭子内,一名白衣少女背倚着栏杆,坐在那里对着湖面发呆。
月色朦胧看不太清容貌长相,曼妙俏丽的身影在月色的映衬下越发的神秘优美,叫人不免生出猎奇之心,忍不住想上前看个究竟。
左豪不由自主的走到亭边,却又停住了脚步,他暗骂一声自己色迷心窍,这大半夜的怎会无端端出现个少女孤身在此?
随即又想起以前看过的鬼故事,心经难免有些发怵,可转念又一想堂堂倚府应该不会有什么妖魔邪祟。
“凄清卷风帘,对愁不成眠……”
女子忽然开口道,声音凄凄婉婉,似有说不尽的愁思哀怨,任谁听了都不免生出怜爱之心。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言,姑娘……”终于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左豪悠悠开口道。
那少女一惊,忙转头看了过来。此时见左豪身披黑袍,头戴面具,又恰好现在凉亭的阴影里,看得人心里发毛。
少女花容失色,慌忙站起身来,不断地向后退去,直到那柔弱的香肩靠抵在柱子上,退无可退只得蹲下身来蜷缩在角落里,满眼恐惧的看着左豪。
左豪终于看清了那少女的模样,有些紧张的心情立刻放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熄灭了藏在手心的那团火苗。
“呵呵”
左豪即尴尬又无奈的笑了笑,这场景真的是似曾相识啊。
眼前之人正是那个在新婚之夜被自己赶走的少女,左豪记得那夜自己刚醒来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她全身蜷缩在床脚。
想不到如今不期而遇,她还是老样子怯生生的蜷缩在角落,只不过曾经床角换成了现在的柱子。
“别来无恙?”左豪犹豫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场白。
少女的娇躯微微一震,慢慢的从恐惧中解脱出来,她稍稍的探出头,那双如水的眸子仔细打量起左豪来,瞧了好一会,这才迟疑的说道:“是你?”
“嗯,是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左豪为了缓解尴尬拉开话题,也为了消除少女心中的恐惧。
少女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情舒缓了下来,但稍纵即逝,随即又面色微沉,美目微蹙,愁云惨淡。
少女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起身,面朝左豪盈盈下拜,恭敬的说道:“相公,奴家名唤婉玉。”
头一次被人称为“相公”左豪很是别扭,又见这少女的行为举止与之前判若两人,哪还不知道,这少女改变如此之大定是吃了不少苦头,一时间心生愧疚,有些不忍。
他尽量放轻语调,说道:“”哦!婉玉,温婉可人的婉,小家碧玉之玉。好名字。
快起来吧,不用拘泥礼数,自在一点就好。”
“是!”婉玉声若蚊吟,直起身子俏丽一旁,低头不语。
越是这样左豪心里越是不舒服,他大步流星的走进亭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有着无奈的说道:“你……不必如此。
是我之前气糊涂了,考虑不周,才一时冲动把你赶走,此事不怪你。更何况我这般丑陋的模样,姑娘不愿意也是人之常情谁。”
婉玉轻声说道:“婉玉自归家后也自责万分。又听人说起相公自幼丧母,身世凄苦,婉玉还恶语相向,出言中伤属实不该。”
左豪挠了挠头,实在是有些受不了,手一指对面的石凳说道:“跟你说不明白呢?你坐那,咱俩好好说说。”
“是!”婉玉轻摇慢步,款款落座,姿态优美动人,可左豪心里却愈发的别扭。
看着婉玉那娇俏可人的模样,左豪实在是不好发作,连说话的声音都不敢太大:
“明日我便去同舅舅说明,让他送你回去,求他不要为难于你,姑娘大可安心便是。”
“不!”婉玉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信我?放心只要我同舅舅说清楚他一定不会再为难于你的。”
“我信,但是我不回去。”
“为何?”
“一女怎可嫁二夫?”
“哎呀,说不明白呢,改嫁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况且姑娘还是完璧之身,有何不可?”
“不,不回!”
左豪实在没辙了,气的在亭内踱起脚步来。
“噗嗤!”婉玉轻声浅笑,笑颜如花,明眸似水,月光的映衬,那青涩稚嫩的俏脸上平添了几分妩媚,看得左豪目瞪口呆,一个想法从心中默默飘过:太美了,舅舅果然错有眼光。
婉玉被盯的不好意思,脸颊泛起红蕴,轻轻的低下头去,说道:“相公,您是否嫌弃婉玉?”
左豪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心中暗骂起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连忙扭过头去看向湖面,情不自禁的说道:“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弃!”
婉玉的脸更加的红了,她轻轻的抬起头偷偷的瞄着左豪藏在面具下的那张侧脸,似有些幽怨的说道:“众多富家子弟都因婉玉美貌争相上门求亲,想纳婉玉入闺房,为何相公你偏偏要将婉玉拒之门外?”
左豪抬头望向天空,叹了口气悠悠道:“我平时最看不得的事情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的事,哪怕那坨牛粪是我也不行,何况我还是个傻子?”
婉玉蹙眉凝望,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沉吟道:“相公并非是傻子,只不过是心存傲气罢了,而且……而且婉玉觉得相公似乎心怀恐惧,似乎……似乎在逃避什么。”
左豪浑身一震,婉玉一语惊醒梦中人,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明明身后有陈倚两家撑腰,却总想着逃离这里,更何况方才在后堂叙话之时,舅舅已经不止一次提到自己变聪明了,魂毒的特性便是食人三魂,让变成傻子,而那个对自己下毒之人岂会不知道。
问题的关键只在于自己变聪明了,而自己还偏偏畏首畏尾的戴着面具躲在长泡下,岂不是自欺欺人?
秋风吹过,湖面涟漪荡漾,衣衫单薄的婉玉抱起肩膀,止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左豪解下黑袍递了过去说道:“”所谓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之事,若你不情我不愿那还有何意思?”
“谢相公!”婉玉接过黑袍感激的看了左豪一眼,便将黑袍披在身上,裹紧身体。
“夜深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说话算话,若想通了随时来找我便是,我自会说服舅舅放你回去。”左豪说着便向亭外走去。
“相公你要去何处?”婉玉站起身来,似有些娇羞的说道。
左豪随口答道:“我去看看孔公子。””
“难道妾身……在相公眼中还不如……还不如一个孔家公子嘛?”婉玉欲言又止,似嗔似怒。
左豪一惊,这流言都传到婉玉的耳朵里了嘛?顿时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于是他一言不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望着左豪消失的背影,婉玉回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拽了拽身上的黑袍,将身体裹了进去,迈步离去。
明月当空,秋风吹起,竹海起伏,竹海深处的林荫里站着两个人,正是陈孝正与陈七。
陈孝正一脸坏笑,得意的说道:“小兔崽子,你再狡猾也不是你舅舅我这条老狐狸的对手。”
陈七道:“少爷,您这样做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送上门的媳妇都不要,是不是他娘的傻瓜?
再说了我姐姐就留下这一根独苗,我可能不能看着他终日与那孔公子厮混在一起,断了香火!
再说了,我是他舅舅还能坑他不成?这婉玉天生媚骨,等这小子试过之后,那还不得对我千恩万谢的。
要说婉玉这小丫头果然有灵性,一点就通,看来这小子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哈哈……”
陈七:“哎……多好的两个孩子!”
陈孝正:“陈七,你什么意思?是我带坏了呗?”
陈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