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谦晃了晃脑袋,身心疲惫的他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是如此遥远,他抬起头朝贡院看去,那扇大门飘飘忽忽,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贡院大门旁,裴小年面色焦急,满脸通红。两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自贡院之中走出,看着周围的文人微微张嘴。
胡谦眨了眨眼睛,却听不到二人再说些什么,只能瞧见裴小年在一旁激动地呐喊。没过多久,那官员不耐的抓住他的衣袖,随手将他如麻袋般丢了出去。
裴小年在地上连滚三圈,不住地呻吟。身后无数文人群情激奋,想要冲过来,却偏偏被陈天行等人拦住。
陈天行狞笑的将一些站在最前面的文人打倒在地,随后放肆的大笑起来。
“嘎吱。”
胡谦的耳朵终于可以接收到一些声音。他看着在自己眼中缓缓关上的贡院大门,稍稍抬起一只手,却又无奈的放下,眼中只剩下落寞和不甘。
身体疲惫不堪,胡谦跪倒在地,一只芊芊素手将他拉着,正是双眸泛红的林梅。
“公子,我们回去。”
温柔的声音在胡谦耳边响起,眼前一黑,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林梅怀中。
混乱的人群中,江珊小心翼翼的躲开,不让自己和怀中的黑猫撞到人群。
李灵麒瞧着眼前混乱的一切,异色的眸子中微微有流光闪烁。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胡谦被林梅拉起,神色苍白,双眸紧闭。
他看到裴小年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担忧的朝胡谦的方向跑去。他脸上,身上满是血痕,却毫不在意。
明明有机会进入贡院,可他一点都不后悔。
明明只是一个寒门书生,他却敢呵斥考官,咆哮考场。
那些群情激奋的文人不断地朝前方涌去,此时的他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胡谦。
他们想要替胡谦讨个公道,无论如何,都得让他进去考试才行。
陷入昏迷的胡谦只能隐隐约约听到混乱的吵杂,直至掉入更黑暗的深渊之前,他听到一声无奈的猫叫,回荡在这黑暗之中,好似那最后的光。
不远处的仙登楼中,一男一女坐在安静的角落里。
花青梅微微眯着眼睛,不断地在无常簿中写写画画。
在她对面,竹马吃饱喝足,嘴里叼着牙签,轻声哼唱。
“呼!”
胡谦猛地自床上惊醒,窗外月朗星稀,一个妖娆的身影此刻正趴在他的床边。
胡谦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手臂酸痛无比,仿佛肌肤下的每一层肌肉都被撕扯开来一样。
被他的轻微活动惊扰,趴在他床边的人缓缓抬起头来。她一头黑色长发,面容姣好,此时尚有些迷糊,瞧着胡谦正冲着她笑,当下眼睛一亮,语气惊喜。
“公子,你醒了!?”
“林梅,辛苦你了。”
林梅揉了揉眼睛,又变成那副温柔宁静的模样:“不辛苦,倒是公子你。。。,身体好些了吗?”
“嗯,就是手臂有些酸。”
“公子,今早的事情。。。。。。”
胡谦摇头:“想来是我错过了考试吧?”河源书吧heyuanba
说着,他不禁一笑,只有眼角有些苦涩:“算了,就算我能进去,也提不动笔。”
“公子,你别难过。”林梅道:“刚才裴公子留了口信,他说当今陛下气度恢弘,勤政爱民,一定会替天下的学子讨一个公道的。”
胡谦点了点头:“你无需安慰我,当今天下,武人猖狂,这是事实。更何况,这些武人链接庙堂,江湖,根基深厚,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据我了解,今日贡院里的主考官,即是翰林院侍读学士,也是点苍派的弟子,不光是他,那些同考官身份都很类似。”
说着,胡谦稍微咳嗽一声,接过林梅递过来的温水,稍稍喝下:“武举激烈,生死无论,若是点苍派想要壮大自身在朝堂中的地位,通过文举,岂不是更加容易?”
“只可惜,他们不愿公平竞争,偏偏用这种龌龊手段。”
“当今圣上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是积年已久的问题,陛下也要徐徐图之,否则引得各大势力不满,岂不是糟糕?”
林梅点点头:“公子说的在理,那我们明天就回去吗?”
胡谦摇了摇头:“好歹有始有终,等贡院发榜那天再回去吧。”
“公子。。。。。。”林梅眼眶有些发红,凝神望着胡谦,久久无言。
胡谦不敢去看这如水一般的目光,稍稍转过头去,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咦,墨汁呢?”
林梅摇了摇头:“应该和江珊睡下了吧,今天墨汁好奇怪呢,自从公子昏倒,就一直很安静。”
胡谦轻声一笑:“估计是心疼我了吧。”
“嗯,一定是跟奴婢一样。”林梅眨了眨眼睛。
胡谦面颊一红,好不容易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肚子:“还有没有吃的,我有些饿了。”
“奴婢这就去让客栈做一份,公子想吃什么?”
“嗯。。。,就来一碗阳春面吧。”
客栈之上,一个倩影身着黑衣,静静地坐着。
整个杭州城一片安宁,她转过头来看着身旁蹲坐的小小身影,语气颇有些犹豫:“墨汁,你真要跟我一起去吗?”
黑猫平淡的点了点头。
“我就不该告诉你。”戴着面巾的江珊颇有些无奈:“我就是去一趟贡院,你跟着我干嘛?”
喵。
李灵麒瞪了她一眼。
小侍女,朕可不想看你闯祸,你只需要把藏卷阁烧了就行,朕自有办法,让那些武人滚蛋。
犹豫了片刻,江珊又道:“要不我们去把那些考官的衣服扒了,然后挂在城墙上,让这帮猪头好好出出丑。”
李灵麒一愣,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向江珊。
“算了算了,”江珊摇摇头:“这招还不够狠,要不我就把他们赤身裸体捆在一起好了,嘿嘿,让他们体验一下和其他男人肌肤相亲的感觉。”
“嗯,那些走后门的考生也不能放过,我给他们每个人脸上画个王八,洗不掉的那种。这样的话,以后大家都知道了,这些人一点真材实料都没有,都是草包!”
李灵麒看着她,不禁眨了眨眼睛。
你这小侍女,性子还颇有些邪气,倒是朕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