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酌了两杯后,三人披上大氅走下了暖阁,而后穿禅院、绕巨柏,径直走到了宝殿之前。在一番礼敬之后,丹渊等人绕过巨佛,便见有楹联悬于殿后柱上。
上联曰:“但为善事,拜我何须香火钱。”
下联曰:“多行不义,笑你争那头柱香。”
迈步走出大殿,丹渊等人来到了后房庭院内,并经两厢配殿,绕过浮屠佛塔自石阶而下。在山道走了约莫十余分钟,只见在悠悠深谷中,一座类似于现代化公寓的建筑便建在山麓之间,及走到自动玻璃门前,白子青抬头看去,只见在玻璃门的上方镶着一块牌匾,上曰:“皇城白王祠”。
迈步走入白王祠后,一股融融的暖气便迎面而来。
“这地方,还挺暖和的。”
踩着厚厚的驼色地毯上,白子青站在大厅里四下看了看,只见左右两侧陈列着很多古物,乍一望很像是个博物馆。上前依次看去,便见一个个玻璃柜里依次摆着当年缴获白部君臣的战利品,包括白王妃的玉镯、凤簪,并白王生前所用的配剑、书卷等。
“教官,别磨蹭了,咱们去看白王头吧!”站在大厅的中央,丹渊对陈列厅里的白子青大喊道。
“你先等等……”
将脸凑到玻璃前,白子青细细地打量着这一件件器物,恍惚间,她似乎觉得自己好像从哪里见过这些东西。凤簪、墨玉扳指、还有那带着云雷纹样的配剑……一件件器物沉重地压在展柜的红布上,如同鱼钩一般挑弄着白子青的记忆。
温暖的房间中,檀香味幽幽地漂浮着。轻轻将鼻尖贴在了玻璃上,白子青努力地在回忆的海洋中四下寻觅:“那个纹样,我绝对是在哪里见过……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呢……”
“啊!!”
就在白子青咬着指甲低头沉思之际,丹渊站在身后一拍她的肩膀,吓得她尖声惊叫了起来。
“吓死我了你……”看着白子青惊魂未定的模样,丹渊一脸惊异地捂着胸口道:“琢磨什么呢你,还不赶快走?”
“啊……这就来……”回头看了看身后橱窗中的物件,白子青轻轻舒了口气,迈步跟着丹渊朝台阶处走去了。
踩着台阶来到白王祠的三层,便见在身侧的走廊尽头,一个雕着繁复花纹的椭圆小门立在两座黄铜狮子之间。及走到近前,白子青侧头一看,便见在门框上钉着一块立牌,上书:“白厉王遗骨陈列室。”
“吱呀……”
扭开被磨得锃亮的门把手,丹渊带着白子青、额哲,蹑手蹑脚地走入了陈列室。在他们的面前,幽黑深邃的陈列室无比宽阔,其中巨柱陈陈而列于两侧。
脱鞋踩上了厚毯,悠然可见在陈列室的最里侧,几个聚光灯交叉着照在一个玻璃柜里。在玻璃柜的后面,一幅巨大的壁画绘于墙上。
迈步至近前,三人借着文光细细辨认,方能依稀辨出画上的是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只见他穿着白色的盔甲,手持利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狰狞的面孔带着诡异的笑容。
“听说这幅壁画是近几年才绘上的,等以后郁宫开放了,这样充满诡异气氛的地方应该能吸引很多游客。”走在最前面,丹渊指着壁画笑道:“那上面画的是白王临终时的样子,据说在他兵败自杀之前,曾经给我们丹家下了一个诅咒。”
“嗯,这个在网上都传开了。”紧张地看着周围阴森森的布置,白子青故作冷静地说道,“子嗣相残,上下百战。日主即兴,月主即灭。”
“是啊,所以长久以来,我们丹家就一直在防着这个‘月主’。没想到转眼过了六百年,一口气熬过了明清民三朝,也没等到下一个真龙天子。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估计这诅咒就跟《推背图》一样,泛泛一说,就当听个乐罢了。”
及走到玻璃窗前,三人扒着玻璃一看,只见在聚光灯下,一个糊满了银的头盖骨摆在红布铺着的展盒上。那鎏银的表面已经氧化,在聚光灯下泛着黑乌乌的色泽。
见此,丹渊回头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的陈列室,随后笑着对身边的二人说:“老额、教官,你们想不想摸一摸。”
一听这话,白子青抬手在丹渊后脑勺上拍了一下:“摸什么摸,博物馆里的文物也是能随便乱碰的?”
“这是我家的东西,怎么就不能碰?”说着,丹渊回头看了看他二人,“我听说,只要把手放在这头骨上,就能预知未来。你们要是不摸,我可就先摸为敬了。”
说罢,丹渊弯下腰去,在玻璃展柜下面的柜锁上轻轻一按,只听“咔嚓”一声,那柜锁便被扭开了。
见此,丹渊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入玻璃柜,双手颤巍巍地将白王头端了出来,而后和白子青、额哲一起围着它仔细端详着。
“老额,快!把手按在上面试试……”看着上面乌黑的银垢,丹渊抬起头来,压低了声音对额哲说道。
“我才不摸呢,你们家的东西,要我先试?”
“切,怂了吧唧的。”说着,丹渊将托着头骨的展盒放在地上,而后搓了搓手,闭着眼睛将颤抖的指尖轻轻放在了上面。
大概过了十几秒,丹渊睁开了眼,无奈地看了看他们二人:“完全没有感觉。”
“那……我来试试。”听了这话,额哲跪在地上,抬手也放在了上面,过了半晌,才皱着眉朝丹渊摇了摇头。
“教官,你也来试试。”见此,丹渊拍了拍白子青的肩膀说道。
“你以为我和你们俩一样那么没素质?”
“诶呀,没什么大不了的。老百姓说得好:‘来都来了’,这次不摸,下次可就没机会了。”说着,丹渊抓住白子青的手,直往那头骨上凑了过去。
见此,白子青刚要挣脱,但就在指尖触碰到那粗糙头骨的一瞬间,她的双眼便猛地失去了神色。
黝黑的陈列室中,莫名的香味暗暗飘散在三人的身边。手扶着白王头,白子青觉得自己的大脑里似有一股云烟升腾了起来,白茫茫、光晕晕的,有如那包含着明月的云霭一般。冥冥之中,便有些许人影出现在了云烟里,见此,白子青只觉有人推着自己,便欣然走了过去……
过了将近一分钟,丹渊看着白子青瞪目不语的样子,便不耐烦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教官,你不是睡着了吧?”
“啊……”随着丹渊的拍打,白子青悠悠转醒了过来。
“怎么样子青,你看到什么了没有?”
“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白子青看着丹渊和额哲,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看见,就感觉这头骨凉丝丝的,摸着还挺舒服。”
“切,看来再有素质的人也逃不过‘真香’定律。”见此,丹渊抬手朝她挥了挥,示意白子青把手从头骨上拿开,随即端着展盒放了回去:“今天的事,都不许说,不然让我姐知道了,又要骂人了。”
“知道啦,咱们还是赶快走吧。这地方阴森森的,我多一秒都不想呆了。”说着,白子青站起了身来,转身朝小门走去了。
“诶!教官,你等等……”匆忙把头骨放回了玻璃柜,丹渊和额哲关了锁柜,小跑着跟着她走了出去。待出了陈列室,丹渊来到白子青的身边,笑着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她,“我说,你不会真的看到什么东西了吧?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都跟你说了,什么都没看见。”
“胡说,你把手放在上面呆了这么久,一定是感应到了什么。”
“好吧,那我告诉你。”
待走下楼梯,三人并肩走出了天光大亮的户外。扭头看着丹渊一脸好奇的模样,白子青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见你死了。”
“什么?!”一听这话,丹渊唬得倒退了两步,“死了……怎么死的?”
“吓死的。”调皮地朝丹渊笑了笑,白子青披上了大氅,快步朝石台阶的方向走去了。
“姓白的,你就吓唬我吧。”撇着嘴跟了过去,丹渊无奈地说道:“要是哪天真把我吓死了,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死了,与我何干?大不了我投南章去也,估计阿雪巴不得我过去呢。”
“好你个白子青,身在皇宫里就敢胡言乱语。”装作气呼呼的样子,丹渊一跺脚道:“就冲你这个样子,我也不能死。我就活着,活到一百八十多,我熬死你。”
待出了白山寺,山脚下的侍者还牵着马等待着他们。见此,三人迈步走下台阶,而后跨上马朝郁宫的深处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