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好久不见。”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优柔的笑意,眼前的女子身穿黑色镶银边绣袍,低低朝丹渊欠了个身。见此,白子青忍着麻嗖嗖的痛觉,猛地倒退了两步。
“姚姚?”
“白总部,姚俦有礼了。”在白子青的注视下,只见姑娘微微一笑,双手拱合于前行了个礼。
见此,白子青连忙抬手示意她免礼。
“你刚才……管自己叫什么?”
“姚y俦。”说着,姚俦红着脸笑了笑。
“汉语拼音加错地方了,第一个字大家还都是认得的。”
“那……是姚俦hu。”
“这样就对了。”白子青笑道,“怎么?改名了?”
“长公主嫌姚姚这个名字太俏皮,就给改了。”
“原来如此……”四下打量着姚俦的衣着,白子青不住地点着头。只见她穿着只有游惠、刘樰等人才能穿的黑缎锦纹绣袍,一支玉尾蝴蝶簪别在她的发髻上,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蝴蝶的那一对半透明的银翅轻轻抖动着,在走廊的灯光下晶光闪亮。
“可以啊小丫头,还不到半年就升官了。”绕过白子青,丹渊带着满意的微笑看了看姚俦的衣装,“这个银边黑绣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看来你混得还不错。”
“王爷,您误会了。”姚俦微红着脸说道,“只是刚才当差淋了些雨,长公主怕我冻着,就把这件衣服赐给我了。其实我现在还只是一个伴读,没资格穿这件的。要是让游尚宫看见,肯定又要责备我了。”
“这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丹渊随即一笑,“姚姚……啊不对!姚俦,长公主器重你,才乐意把这宫袍赏下来。就这份恩典,可比那些高官显爵来的更实在。你可要好好珍惜。”
“是。”
笑着点了点头,丹渊倒退了一步,对姚俦说道:“是长公主派你来的吧?”
“是。”说着,姚俦赶忙站正了身子,“有口谕,平亲王丹渊跪听回奏。”
听了这话,丹渊连忙撩袍匍匐在了地上,在他的身后,白子青与额哲也匆匆单膝下跪。
看到三人业已跪下,姚俦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高声问道:
“宴庆已毕,平王为何还留在宫中?”
“这……”丹渊楞了一下,连忙答道,“臣即刻便走。”
“只是问问,何须这样着急?”像是早就猜到了丹渊的回答,长公主借着姚俦的嘴继续追问道,“这次入宫,怎么不去摸那白王的头骨了?”
一听这话,跪在丹渊的背后的白子青大脑“嗡”地一下蒙住了。颤巍巍地抬头看去,只见匍匐在前面的丹渊一言不发,弓起的双肩微微一颤。
“怎么不回话?”站在门外的姚俦似乎也很紧张,却也不敢忘记长公主传达下来的话。
“臣死罪,请殿下降罚。”
“责罚就不必了。今夜月色正好,就请你们三个好奇宝宝来我处坐坐,我有话要问。”
“臣领旨谢恩。”
沉重地在地毯上磕了三个头,丹渊在姚俦的搀扶下站起了身来。
“姚宫啊。”轻轻抚了一下姚俦的手,丹渊笑着说道,“还烦请您先出去准备一下,我和定阳伯他们换身衣服,就去见驾。”
“王爷……”怯生生地看着丹渊,姚俦压低了声音说道,“长公主吩咐了,说即刻便去觐见,不可迟误的。”
“可额哲他还穿着浴袍……”
“接旨时穿什么,觐见时就穿什么。”姚俦咬着下唇摇了摇头,“这是长公主叮嘱过的,不能通融。”
看着姚俦左躲右闪的目光,丹渊闭眼叹了口气:“好、好……那我们这就去。”
转身走出房门后,姚俦双手搭在身前,小步快走在七八米远的前面。在她的身后,丹渊带着白子青和额哲,紧凑地挤在一起。
“你怎么哑巴了?”
暗地里推了一下丹渊的后背,白子青急躁地低声说道:“姓丹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死在你手里。一块破骨头,你非要摸它干什么?摸吧、摸吧,现在摸出事儿来了吧?”
丹渊:“你别以为这么说就能把自己撇干净,那白王头就你摸的时间最长,一会儿长公主一定第一个找你的麻烦。”
“别扯这些没用的了。”走在一旁的额哲紧了紧浴袍的领子道,“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想想对策。”
丹渊听了,摇了摇头:“发生在这座皇宫里的事,恐怕没什么公主不知道的。我看咱们还是别耍滑头了,有什么说什么吧。”
看着丹渊颓唐的背影,白子青和额哲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在他们的身侧,落地窗外的庭院竹绿桃艳,将走廊一路引向了长公主的寝宫。
及绕过几许回廊轩榭,姚俦的脚步停在了一扇雕花轩门前,轻轻推开了门,姚俦带着三人走过花园之间的门庑,而后穿过垂花门,过前大厅,转而上了电梯。
由姚俦带领着,丹渊等人转而从电梯走上了天台。宽阔的天台如广场一样,在淡紫色的云月下无比空旷。在天台的一个角落,便有一桌一椅置于远处,隐约可以看见有人影晃动。见此,姚俦转身朝丹渊点了下头,而后迈着急匆匆的脚步,带着三人朝前走去了。
“殿下,平王率属臣见驾。”
走到了天台的角落旁,姚俦朝前欠了欠身,转而倒退两步侧过身来,请丹渊等人径直来到前面。在他们的面前,刘樰举着纨扇,缓缓扇着凉风。
清风中,长公主倚着躺椅上的引枕,歪斜着身子看着红月下的桃林。随着微风的拂动,她那垂下的发丝悠悠摇动着。
“恭请长公主圣安。”磕了个头后,丹渊等人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
“啊,你们都来了。”说着,长公主挽着头发转过了头来,笑着朝身后的三人点了点头,“地上都是雨水,快起来吧。”
“谢殿下。”
待站起身后,丹渊四下看了看天台:“这雨,真是说停就停。”
“是我让他们把雨停了的。”长公主靠着躺椅说道,“雨水太多了,对花也不好。”
“这倒也是。”
“你们来的时候没淋到雨吧?”
“臣等一直没出户外。”
“那就好、那就好。”
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声中,白子青站在后面,紧张地四下张望着。只见在长公主身边的小桌上,一个大红木盒子沉沉地压在桌面上,盒子大小刚好能容下一颗头骨。见此,白子青回过头来朝额哲使了使眼色,一只眼睛不住地朝桌上的盒子示意着。
“子青啊。”
长公主突然的一唤,将白子青吓得一激灵。
“微臣在。”
“额礼部留在宫中是我准的,右廷是宗亲,留下也就留下了。可是你为什么也没有回府啊?”
“这……”在长公主的目光下,白子青四下看了看,一时不知道如何答复。见此,站在前面的丹渊忙往前走了两步。
“姐姐,是我让教官留下的。”
“为何?”
“臣喝醉了,就麻烦教官稍稍照顾一下。”
“你这孩子,又给别人添麻烦。”说着,长公主在躺椅上坐直了起来,伸出的赤足踩在了湿漉漉的地面上,“这次请她入宫我便犹豫,生怕耽误了你家教官的军务。你可倒好,生拉人人家不放,她又不是你家的丫鬟。”
“姐姐恕罪,臣马上让她返平。”
“不必了,都这么晚了,而且人家子青也不是外人。”
眼见长公主将要起身,丹渊连忙上前,将放在一旁的鞋穿在了她的脚上:“一句也不是外人,可见姐姐对臣子的隆宠了。”
看着身旁微笑的丹渊,长公主的嘴角轻轻一翘,“我这也是看你的脸色说话啊。”
听了这话,丹渊猛地抬起了头来。在红月下,长公主优柔的面容遮在了阴影下,散漫的发髻上斜插着一根蝴蝶簪,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那蝴蝶轻扇着薄翼,在月色里微微闪烁着:
“那白王头是我左家的传世之宝,传言有断吉言凶、窥前测后之功效,你居然带着他们两个臣子偷偷去摸。外人难道能有这样的殊宠么?”站在丹渊的面前,长公主冷声道:
“怎么?是想提前预测一下,看看我什么时候被你们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