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这可是好东西!”于沛之兴奋地说道。他忍不住朝床侧的那杆老枪走过去,实在难以抑制他浑身上下的激动。
葛三应的表现相对沉稳,但一双眸子亮闪闪的,透着一股子欢喜劲儿。他们两人平时做些偷鸡摸狗的小生意,本来想到这座老宅子里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给遇到宝贝了。眼前这杆枪看着跟新的一样,上下黑黝黝的,正常使用应该没有一点儿问题,如果转手卖给收藏老古董的军迷,价钱一定低不了。
“啧啧啧!的确是个好东西!”葛三应也忍不住赞叹道。
于沛之坐在了卫十一纷乱的床上,也顾不得床脏了。“三哥,你说这么个老宅子,当年应该很红火吧?”他四处张望着问道,听语调心情应该不错。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转手卖个好价钱,出来这两个晚上没有白来,可以说收获不小。
“方圆几十里,最气派的宅子!”葛三应瞄了兄弟一眼,讲解道,“我听老辈人说,卫家是附近的大户,钱多得跟洛水里的水一样。”
“这么说的话,这宅子里还会有别的宝贝,而且不会少了。”于沛之欣欣然地点着头,高兴地说道。
“也不一定,毕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新中国都成立几十年了,卫家在日本鬼子来的时候都破败了。”葛三应歪着脑袋,好像在回忆以前听老人们讲过的故事。
突然,他说道:“兄弟,我告诉你,当年卫家老爷子为了选一块建房子的宅基,可是找了洛城的风水先生来看了足足九九八十一天,把方圆几十里地的好地方都看遍了,才选了这么一块龙兴之地。”
“三哥,不就是龙脉吗?你怎么给说成了龙兴之地?”于沛之嬉笑着说道。他不是要反驳葛三应,而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多问一句,好让见多识广的三哥给他多讲一些。
“咱们这一块儿,龙脉是埋死人的地方,是阴宅;龙兴之地主要是给活人住的,是阳宅。”葛三应饶有兴致地讲道,“卫家当初选的这么一块地方,就是所谓的龙兴之地!”
“三哥,你说这我可不相信了。既然是龙兴之地,怎么这家人现在就剩那么一个小屁孩儿了?”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于沛之忽然想到了一句可以反驳的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天命吧。”葛三应吸了一下鼻子,又猛地吐出一口气来,这个屋子的味道真有些不太好闻。
“这个宅子可是被老辈人说的神乎其神,当初洛城的阴阳先生选好了地方,定了日子和时辰。卫家老爷亲自铲了第一锹土,然后指挥着工人们挖土,挖到三尺深的时候,挖出了一个青花蛇的蛇窝,谁还敢说不是龙兴之地?”葛三应看兄弟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这里是“龙兴之地”,便又进一步地解说道。农村人把蛇叫作“小龙”,宅基地如果挖出蛇窝,就相当于是龙宫,谁家的宅基地建在龙宫上,即使不出个皇帝,王侯将相、家业兴隆总是没有问题的。
葛三应看了看自己的伙伴,接着说道:“沛之,你听说过没,宅基里整整挖出了五条青花蛇,后来这一家里就生出了五个儿子,个个都是好样的!”
“三哥,那个时候富贵人家的孩子,只要不抽大烟、逛窑子,不败家太厉害,人人都算好样的。”于沛之笑呵呵地说道。
葛三应哑然一笑,明白了他的心思,手指头点着他,笑着说道:“你呀!想娶媳妇了吧?”他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
“嘿嘿!”于沛之不好意思地笑道,“到了结婚年龄了嘛!”
“你别想得太美,你三哥我还单着呢!”葛三应道,“就咱俩这熊样,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谁家的闺女愿意嫁给咱呀?!”
“三哥,你这是妄自菲薄,咱们做成了这单买卖,手里有了一笔钱,回去把房子装修一下,怎么娶不来个媳妇?”于沛之笑着说道。
“兄弟,现在的女孩儿,谁看你老家的房子?都是要在城里买房的,咱们这单生意或许能挣上不少,但是想在城里买房,还是差得太远了。”葛三应说到这里,眉头间凝成了一个疙瘩,眼神中荡漾着些许的无奈。
于沛之听了,心里也有同感。现在的农村,大龄男青年多得是,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不管谁给介绍对象,往往都是要车要房。农村的姑娘都嫁到城里去了,城里的姑娘不愿意往农村来。“剩女在城镇,剩男在农村”的话也就跟着流行起来,其实是一种城乡发展不平衡造成的婚配不平衡。可是作为一个大龄农村男青年,他们能怎么样呢?
心里琢磨着自己的终身大事,于沛之没有闲着。他的一只手靠近床的里侧,对着墙上的民国大明星有意识地磨砂着。一个不经意间,手指头碰到了图画上一个地方,指头放在那个地方,他情不自禁地敲了几下。不敲不知道,一敲吓一跳,“咚咚咚”几声响过,两个人都是一愣。
从墙壁发出的声音判断,墙壁因该是中空的。两个人对望一眼,相互点了点头。
于沛之从腰间抽出匕首,对着图画又看了一眼,用匕首将图画划破,然后撕了开来。图画的后面是一堵再平常不过的墙面,于沛之举起匕首正要往墙上扎。葛三应稳稳地拉住了他的胳膊,悄然说道:“兄弟,不要弄坏了里面的宝贝。”
于沛之“嘻嘻”一笑,放下了匕首,竖起大拇指赞叹道:“还是三哥谨慎!”
葛三应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在墙上轻轻敲了敲,大致确定了中空的地方,然后将手掌按在墙壁中空处,手上微微用力,在墙面上轻轻摩擦,没过两分钟,手接触的墙面处的土渣开始纷纷掉落,很快在那里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洞。他用手指头勾出洞口处的土渣,小洞便赫然映入眼帘。
洞不深,估计十几公分的样子,里面放了一个用花手巾包着的东西,看着应该不是个普通玩意儿。于沛之乐呵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喉咙间“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葛三应伸手到洞中取出了那个花手巾包包。可能因为年代久远,蓝底白花的花手巾触手之际,颜色很快变得灰暗,整块布不大一会儿变成了一块破布,破布里面是一个裹着红色绒布的盒子,看上去很上档次。
于沛之等不及了,三下两下扯下了破败的花手巾,露出了盒子的整体面貌。他正要伸手打开盒子,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着葛三应笑道:“三哥,还是你来吧!”
“怎么?害怕里面的宝贝太珍贵,心理上受不了?”葛三应挖苦他道。其实,于沛之的意思是想把打开最重要宝贝的权力让给三哥,他嘴上这么说说,心里对这个兄弟还是很满意的。
于沛之“嘿嘿”一笑,并不答话。
葛三应拿起小盒子,轻轻地打开来,一道金光从盒子里冒了出来,大有照亮整个房间的气势。盒子打开后,一个金色的勋章正安详地躺在里面。
“这是什么玩意儿?”于沛之捏起那枚勋章,高兴地问葛三应。
葛三应从他手中接过勋章,只见上面雕刻了四个字——“一等战功”。看到这四个字,他心中猛地一惊,说道:“这玩意儿保不准值个大价钱呢!”
于沛之笑着说道:“这回娶媳妇的钱有了。”他说着话,看着葛三应笑,笑得葛三应有些不好意思。
“别想那么多,先找个好买家再说!”葛三应一挥手说道,“咱俩别胡扯了,一会儿那个小子回来,说不定走时要有麻烦,不如早早地走了算了。”
于沛之点了点头,从床上下来,伸手去拿那杆老枪,脚刚挨着地的时候,感到脚脖子上猛地一凉,好像是个软软的什么东西,凉丝丝的,脚脖子还没来得及舒服一下,似乎被蝎子蛰了一口。他忙低头看时,看见一条不大的青花蛇蜿蜒着从床下露了一下头,又很快钻了进去,藏到了黑暗之中。蛇身上青花色的印记,看得人心里瘆得慌,三角形的舌头,更是传递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恐怖。
“是条毒蛇!”葛三应咒骂的同时,一双眼睛关心地看着自己的兄弟,问道,“怎么样,没吓着你吧?”
于沛之的脸色有些惊慌,咬着牙齿说道:“我的脚,脚——”
葛三应慌忙把他的脚抬起来,放到床上,在烛光下看来,脚脖子处有两个细细的小洞,正在不停地往外冒着黑血。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担忧地说道:“兄弟,这畜生伤到你了?”
于沛之点了点头,脸色已经有些苍白,带着哭腔说道:“三哥,怎么办呀?”
三哥毕竟有些见识,看兄弟慌了神,便宽慰地一笑,说道:“兄弟你先不用着急。”嘴里说着话,他已经在床上撕下了一条布,用力绑在了于沛之的小腿上。
“三哥!”于沛之咧着嘴叫了一声,面部表情变得有些狰狞。
葛三应眼睛看着自己的兄弟,根本顾不上什么大宝贝、小宝贝了。他用力将于沛之扛到自己背上,背着他出了院子,留下了那杆老枪和金灿灿的“一等战功”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