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汝舟与林远生兄弟二人收了洛城警备司令部送来的英雄帖,两人商量了半夜,也没有得出个结论。第二天晚上,两人携手来牛心观找清风道长商议,没想到他不在观中。他们只好返回挂弓寨。
林远生说道:“哥,咱们挂弓寨早就挂弓休养了,还管他个什么英雄会狗熊会呢!?”
“民族大义,不可不顾!”林汝舟抖着自己长褂的前摆说道。略一沉吟,继续说道:“挂弓寨虽然挂弓休养,但这么多兄弟拖家带口已在这深山之中生活了数十年,有的已经经历三代人,眼看着河洛大地为天地之中,处九州繁华之地,你我岂可让世代子孙长住山中贫瘠之地?”
“哥,你想得远!”林远生听他哥一番谆谆教导,心中虽然不服,但洛城的繁华,他是见识过的。他自己也还罢了,说到后世子孙。他自认为,这方面没有哥哥想得长远。
两人最后商定,暂且到洛城走上一遭,看看情况。英雄会只是一个会,谈得拢咱谈,谈不拢咱不谈,转身回来继续咱的山寨生活。
两人带了几十个随从,从大山中绕行而出。到达洛水南岸时,听说对岸皮司令的部队袭击了日军辎重,日军缺乏给养,已经开始撤退了。
林汝舟没说什么,林远生“呵呵”一笑,大声说道:“哥!一个好机会!”
当哥哥的明白弟弟的意思,微笑着说道:“是手痒了?”
“嘿嘿!你不是常说什么民族大义吗?我们逮着个机会,趁日本鬼子撤退的时候,随后追击,杀他个措手不及!你看怎么样?”弟弟说得兴高采烈,不免勾起了哥哥的一腔报国之情,便点头应允道:“兄弟们在山中几十年了,这些年轻一些的人,都没有经过什么大的战阵,正好练练手脚!”
兄弟两人商量好后,找了渡船,快快地到了洛水北岸。他们来到饮马寨村时,远远地看到了撤退日军的队伍。他们赶着牛羊,一看就是从老百姓那里抢劫来的。
无论捻军还是太平军,都是穷苦百姓出身,最受不得官府欺压百姓,何况是敌国的军人,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抢劫百姓,更让人不能容忍。
林远生立马就要招呼兄弟们冲杀,被哥哥拦住了。
“胡闹!”他低声喝道,“倭奴凶残是出了名的,我们的兄弟手里用的什么家伙,他们用的什么家伙。你不要命了?!”
“哥,你的意思是?”林远生搞不明白了,参加洛城英雄大会是为了打日本鬼子,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面前,哥哥刚才已经答应了。现在会不会是看到日本人人多,不敢打了?
林汝舟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倭奴虽退,而行伍不乱!我们贸然出击,不一定能得着便宜。不如用江湖人的手段,陪他们练练!”
林远生还是不明白,歪着脑袋问道:“哥,你不会是要和他们一对一单干吧?那样的话,他们肯定不行!况且中国功夫天下第一,人家也不一定和咱单打呀?”
哥哥瞪了一眼这个穿戴华贵的弟弟,骂道:“说你多少次了,让你好好读几本书来,你偏偏不听,只知道一味用力,岂不知道用智可以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弟弟听了哥哥的教训,默默低头不语,任凭哥哥发落算了。
几十个挂弓寨中的骁勇壮士,在林家兄弟的带领下,紧紧尾随撤退的日军而来。到天黑的时候,日军撤到了巩义境内。
林家兄弟带着属下找个地方吃了晚饭,个个酒足饭饱之后,大当家的命令大家就地休息。
“哥,你不是让兄弟们,跟在日本鬼子后面看热闹的吧?洋人我们见过!”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冲,肚子里面憋着怨气。他近来的想法都得不到哥哥的支持,自然有些不满意。
“好好歇着!”林汝舟说完话,自己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他们身处荒郊野外,这时天气暖和,天当被,地作床,也并不十分受罪。
兄弟们听了大当家的命令,又见二当家的挨了训斥,无人敢于反驳,都安安分分地在附近找了个地方躺了下来。
半夜月挂中天的时候,林汝舟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说道:“准备一下,进村杀敌!”日本鬼子沿途洗劫村庄,晚上正在村中过夜。
一行几十个人,此刻精力饱满,个个摩拳擦掌,要进村一展身手。
林远生让大家往近处靠了靠,听大当家的安排杀敌命令。
林汝舟咳嗽了两声,低声说道:“兄弟们,日本鬼子是正规军队,用的多是枪炮。我们数十年前是军队,现在只能算是江湖人士,手上的家伙多是刀剑斧钺,若和他们对决,只能近距离厮杀,让他们的枪炮发挥不出威力,然后大家再以拳脚胜他!”
大家低声应允。
大当家的继续说道:“切记一点,我们杀进去之后,动静越大越好,最好能让倭奴自相扰乱。”众人被分作两队,一队从村东潜入,一队从村西潜入。
林汝舟带着一队兄弟从村西摸进去,遇到日本鬼子的哨兵,他让属下用强弩射杀,没有造成什么动静。他们这些江湖人士,平时在山寨里,都有过专门的刺杀训练,杀起日本人来得心应手。不大一会儿,他们顺利地来到了村内一个比较大的宅院前。大当家的对大家低声嘱托两句。几个人纵身跳到了院子里,打开了大门。
林汝舟站在天井中,背着双手,好像自己家中一样,漫步来到了一间亮着灯光的窗户前。只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声音。他趴在窗户上仔细听了一下,原来是一对男女正在行夫妻之事。
本要转身离开,突然,他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日本鬼子留宿村中,向来都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饮马寨村就被蹂躏得民不聊生。这个不知名的村落里,居然还有一对男女能住在这么大的院落中,做这等事情。
想到这里,他趴在窗户上,用手指点开了窗户纸。里面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场面,一个的男人正拥了两个女人,乐呵得一脸笑容,一双手在两个女人的身上分别做着动作。两个女人则极尽媚态,用年轻的身体巴结男人。
看了两眼,并没有什么。身旁跟着的一个属下,见大当家的往窗内看看,摇摇头,又去看了看,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也学着老大的样子,在窗户上点开一个小洞,用眼睛往里面看去。
里面的场面很快吸引住了他,他瞪圆了眼睛盯着里面,已经挪动不了脚步,口水顺着窗户纸流下来。
林汝舟背着手,像个苦吟的诗人,一会儿看看窗内,一会儿看看天空,仿佛他的诗句中有那么一两个字,总也定不下来,真有一种“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样子。
其实,他站在窗外,一直在等待。他不能肯定里面的人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若是中国人,不理他也罢;若是日本人,决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终于,屋内男子说话了,“吆西!吆西!花姑娘!哈哈!花姑娘!”林汝舟听得清楚,这是日本人的言语,而和他纠缠在一起的,分明是两个中国女人。
林汝舟确认了屋内人的国籍,不再犹豫,从口袋中掏出一枚铁蛋,对准亮着灯光的窗户,“嗖”地一声,扔了进去。
铁蛋有鹌鹑蛋大小,是林汝舟平时使用的暗器。这时,它如一颗流星,顺着窗前趴着的大汉的脸颊,直飞而入,打在了窗上的一个男人的影子上。
屋内本来肆意大笑的男人,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床上。那个属下看得清楚,铁蛋正打在屋内男人的胸膛内,那里有一个圆圆的血洞,朝外面汩汩地流出血来。他的心里吃了一惊,一向如乡村学究的大当家的,出手真不含糊,准度、狠劲儿都无懈可击。只是可惜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年轻的身体在床上瑟瑟发抖,更传递出一种楚楚可怜的魔力。
林汝舟铁蛋飞出,听到屋内男人的声音和女人的惊呼,头也不回地朝院外走去。
趴在床上的属下看老大离得远了,心中对两个女人的怜惜之情立马变得不可控制。他在窗前威严地喝道:“不许呼叫!”
两个女人立刻捂住了嘴巴,她们可不愿意铁蛋飞入自己体内。
林汝舟带着属下在村内来回驰骋,连续做了好几起案子,杀了十几个日本鬼子。
林远生带着兄弟们从村西进入,刚开始他们还小心谨慎,顺利杀了几个敌人后,他们红了眼睛,露出了土匪的本色,一边点火,一边呐喊,吆喝的声音比日本鬼子还要大。
挂弓寨的强大声势引起日本人小小的惊慌之后,倭奴很快镇定下来,正规军的素养表现了出来。
日本人开始组织反击,在村西一带对敌人进行围追堵截。挂弓寨平时对兄弟们有专门的训练,可是和日本人的现代战法比起来,明显要落后许多,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
林汝舟在村东悄悄杀了很多日本鬼子,闷声占了不少便宜。听到村西的动静,他微微皱了眉头,摇了摇脑袋。一母同胞的兄弟,和自己竟然走了完全不同风格的路线,他实在想不明白,亲兄弟的差距也这么大。
仰头看了看天空,林汝舟觉得离出发前预定的撤离时间差不多了。他在兄弟们中间挥了挥手,随即带头朝村外飞奔而去。沿途静悄悄的,如同他们来时一样,没有任何阻碍,真正是出入无人之境。
站在村口,林汝舟回想夜晚行动的基本情况,总体感觉比较满意,达到了给日本人一些教训的目的。这个时候,村西头枪声大作,一听就是日本鬼子在进行反击。因为挂弓寨的兄弟使用枪支的不多,即使用枪的,也只是把枪支作为辅助性工具。如果真打起来,自己人这边也无非是稀稀拉拉几声枪响。
他一拍脑门,朝着村西说了句——“不好,一定是老二那边遇到日本鬼子的主力了”。一旁站着的几个兄弟,正被刚才的胜利所鼓舞,纷纷围了过来,一张张凶悍的眼睛望着大当家的,等待着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