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十一重回龙威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河洛大地,不仅洛南山区里的难民,就是北邙山中躲藏着的难民,也都纷纷赶来,想要在乱世之中寻找一片可以生存的土地。
“皇帝陛下,不能养虎遗患呀!”龚鬼子哭丧着脸,看着李居正,愤愤地说道。在龚鬼子这边,洛南是他的地盘,一个疏忽,让卫十一夺回了龙威城,对于他来说,失去的不仅是一座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城池,还有自己在整个洛南地区苦心建立起的霸权。
“龙威城一失,卫十一便可以畅通无阻地联络蒋飞虎、葛三应、于沛之等匪寇,恐洛南危险呀!?”龚鬼子更进一步说道。
李居正同情地看着龚鬼子,用力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龚兄!卫十一跳梁小丑,刚刚夺回龙威城,能有多大威力?!我相信只要有你的挂弓寨屹立在洛南大地上,龙威城就翻不起什么大浪!”他一心只在登基称帝上,对别的事情似乎并不热心。其实,李居正的心里打着如意算盘,洛南与洛城,毕竟隔着滚滚东去的洛水,那里又不是自己的有效统治区域,管你们怎么闹腾呢!?不管是龚鬼子,还是卫十一,你们只管杀得你死我活,闹得翻天覆地,最终的天下还是在洛城!自己这边只要等他们个个都打得精疲力竭的时候,突然派正规军过去,洛南就不再是龚鬼子的地盘,而真正属于自己了。
龚鬼子心里早有不安,所以提前命人将苏三送回了挂弓寨,只是没有做过多的防备。现在龙威城失陷成为事实后,他的心中又变得不甘,对于卫十一手底下区区的几百人,龚鬼子不放在眼里,但人家偏偏夺回了龙威城!
“二炮,给咱算算,现在收了多少兵了?!”卫十一微微闭着眼睛,优哉游哉地问道。
崔二炮拿起一个账簿样的东西,前后翻看了半天,支吾着说道:“大概大概有二十多万了吧!?如果算上还没有来得及登记,暂时被安置在后山的,估计有三十多万人!”
“什么”卫十一睁开眼睛,生气地看着属下,问道,“我不是有言在先,只招二十万人吗?!”
“启禀城主!老百姓流离失所,吃尽了苦头,终于有个可以安身保命的地方,他们当然愿意参与其中,尽全力保护这个地方!”富勒珲上前一步,替崔二炮解围道,“他们的热情高,咱们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就你俩来当好人!?”卫十一夺过丫鬟手里的扇子,用力地给自己扇了起来,一边扇扇子,一边在城头上踱着步子,他心里有着自己的考虑,三十万人,就是三十万张口,三十万个家庭,这些人需要三十万的配套武器装配,需要三十万的粮食,而按照他以前的计算,龙尾山后山的良田,总体上只能供应二十万的部队。现在好了,多出来十万人,武器装备可以去日本鬼子那里抢夺,也可以降低标准从皇协军或者挂弓寨那里抢夺,只是粮食问题,是个大问题,这么多张口,每天每顿都要吃饭呀!
“城主,您不是说有多少要多少吗?!”崔二炮轻声嘟囔道,“怎么?!乱世之中,您还嫌弃兵多了不成?!”
“我嫌你脑袋长得太大了!”卫十一大声呵斥道,“你个猪脑子!你也不想想,这么多人,咱们养活得起吗?!总不能让大家跟着我,还是饿肚子吧!?”说到最后,卫十一的声调变得低沉起来,他心里有种对不起老百姓的感觉,特别是在翠云峰下遇到的老者一家,以及在洛城北门外遇到的菜农,大家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可是到了自己这里,依然填不饱肚子,穿不暖衣服,让自己怎么面对大家呢?!
“城主!”崔二炮的一只手挠着后脑勺,羞愧地看着卫十一,说道,“是属下无能,考虑问题不周全!”他听了卫十一的话,心里恍然大悟,吃饭是个大问题!多出来十几万张口,怎么办呢?!
“咱们是不是可以从洛南的老百姓那里征用一些?!”富勒珲从东北过来,满洲国经常向老百姓征用粮食,所以知道这个办法。
“不行!”卫十一肯定地回答道,“老百姓就是见我们不欺负人,所以才愿意跟着我们。三十万的兵员,后山的老百姓,可以解决二十万人的口粮,还有十万人,就凭洛南那些零零碎碎的住户,就是把他们剥了皮,也不够塞牙缝的!”洛南地区本来荒凉,与洛北地区相比,人口要少得多,再加上战乱逃难、逃荒的,人就更少了,让他们来养活十万兵员,着实有些为难人。
“启禀城主!山前第一道关卡来报,说蒋飞虎司令到了!”一个属下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下来喊道。
“谁?!”卫十一看着属下,满脸疑惑地问道。
“洛城地区最高军政长官蒋飞虎司令!”属下提高了嗓门,一脸懵懂地看着老大,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好!好!好!”卫十一兴奋得搓着双手,爽快地喊道,“快请!”
大家都不明白,卫十一为什么如此兴奋。
“城主!蒋飞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在咱们占领了龙威城,壮大了势力,他才来了,咱们理他作甚?!”崔二炮看着兴奋的龙威城城主,问道。
“能够雪中送炭的是好朋友!”卫十一高兴地说道,“能够锦上添花的,我们也不能不要嘛!”
蒋飞虎威风凛凛地走进来,先是主动跟卫十一握了手,然后不等大家谦让,便毫不犹豫地坐在了第一把交椅上。
“十一老弟!你干的不错呀!”蒋司令坐下来,夸赞卫十一道,“夺回了龙威城,是大功一件!”
“蒋司令谬赞!兄弟我当之有愧呀!”卫十一的脸上都是愁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失了龙威城呢!
“老弟!你不用这么愁眉不展的,哥哥我今天奉了委员长的命令,特意来对你进行嘉奖!”蒋飞虎说到“委员长”三个字,“唰”地一声站起来,立正说道,“鉴于卫十一夺取龙威城有功,特任命为国民革命军中将军长,授予一等战功勋章!”
说着话,蒋飞虎从一个属下那里接过委任状以及一等战功勋章,庄重地递给了卫十一。
卫十一接过这两个物件,转手交给小蛮,神情间仍然带着苦闷,悠悠地说道:“多亏蒋司令栽培,小弟我要和你好好喝上一杯!”
“喝什么喝?!”蒋飞虎自认为对卫十一有提携之恩,于是便意味深长地说道,“不如打麻将!”
葛三应笑道:“就是,十一,你我、沛之咱们三人,应该好好陪着蒋司令打上几圈儿!”
卫十一“嘿嘿”一笑,苦着脸说道:“蒋司令,两位哥哥,你们不知道呀!我这里的日子难过着呢!哪里有心思打麻将呀!?”
“你小子!当了中将军长,获得了一等战功勋章,还苦个什么?!”于沛之嬉笑着讥讽道,“况且还有还有美人在侧,真你娘的不知足!”
“哎让十一兄弟,把苦衷都说出来,趁着蒋司令在这里,帮他把问题都解决了,咱们也好放心打麻将!”葛三应平时话不多,但是每句话基本上都能说到点子上。他这么一说,卫十一心里高兴,蒋司令也觉得有面子。
卫十一表现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先是看了看葛三应,又看了看于沛之,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了蒋飞虎的脸上,说道:“说出来怕大家笑话!”
“十一,蒋司令最是体恤下属,你有什么屁赶紧放,我可是等着打麻将呢!”于沛之不耐烦的话语,说白了也是在帮助卫十一。
“那我就涎着脸说了!”卫十一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说道,“不瞒蒋司令和两位哥哥,小弟我夺回了龙威城,但是日本鬼子、皇协军、龚鬼子随时都有可能杀回来,我这龙威城,迟早还是人家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脸都跟着拉了下来。刚才的喜庆气氛,立马来了急速大降温,谁都明白,当时卫十一经营多年,仍然抵不过日本鬼子和汉奸的四面围困,如今刚刚得手,当然经不住对方的重力一击了!
卫十一见大家都成了哑巴,便顺藤摸瓜说下去道:“其实吧,若是让我一个人守城,那真是千难万难,怎么也守不住!可若是有蒋司令坐镇,我想敌人未必就能得逞!”龙威城主说完,以一脸问询的表情,看着蒋飞虎。
“卫十一!你小子是得寸进尺呀!”于沛之跳起来,咒骂道,“别给你脸你不要脸!蒋司令虎躯,怎能在你这小庙里呢?!危险不危险?!”于沛之有于沛之的想法,蒋飞虎简直就是个财神爷,有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吃的、喝的、用的,都有国军接济着,而且按照葛三应的说法,还占领了政治和道德的制高点呢!
“十一,你想清楚了!”葛三应深沉地说道,“龙威城刚刚夺回,各处守卫还没有完全到位,你让堂堂蒋司令在这里冒险,是不是太冒失了?!”
“蒋司令!三哥!老于!我的意思,当然是希望蒋司令坐镇龙威城,为我等小民撑腰!”卫十一摊开双手,似乎十分诚恳地说道,“但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看大家都默不作声,卫十一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夺回龙威城后,为了防守城池,我们在难民中征召了十万民兵,这些人战斗力远远不行,可是占个人数众多,声势浩大!”
“你想要怎么样?!”蒋飞虎见不让自己镇守龙威城,心里踏实了许多,开腔问道。
“我想着领袖既然任命我当军长!”卫十一看看蒋飞虎,又看看众人,直截了当地说道,“领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让我在洛南抵挡日本鬼子和狗汉奸,而我的部队也就算是国民革命军的部队了!”
“那是自然!你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国军!”因为对方搬出了蒋委员长,蒋飞虎站起来严肃地回应道。
“所以我的属下就是委员长的属下,就是蒋司令的属下!”卫十一更进一步说道。
“这个不错!”蒋飞虎“哈哈”大笑着,说道,“卫十一,有话快说,老子晚上还要打麻将呢!”
卫十一嬉笑着说道:“那么,您老人家是不是落实领袖意图,把这十万人的武器装备、粮食供给保障上?!”
十万人的武器装备加粮食供给,对于蒋飞虎来说,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也并不是不能完成。他“嘿嘿”一笑,哂笑道:“我说你个鬼机灵,给老子绕了半天,原来是要东西呀!”
“先打麻将!咱们打着说着!”葛三应提议道。
麻将桌上,蒋飞虎本来就言听计从,再加上卫十一主动俯首称臣,当然被蒋司令一口应承下来。从此以后,十万人的编制算是国军给予卫十一军长的名额,吃穿用度人家全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