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兽穷奇再度从天而降。
这一次,它一落地便对赫连罗罗呲牙怒吼,发泄先前被强行收服的不满。
赫连罗罗眼神冷酷,银杖横胸,杖中飞出三道钵形金光,砸向穷奇。
三道光钵同时夹击穷奇巨大而丑恶的脑袋,
几声震而欲聋的轰鸣过后,穷奇歪歪倒倒,眼冒金星,嘴里不断发出低沉的“嗷嗷”声。
赫连罗罗瞳仁中闪现一道金光,再度催动银杖。
穷奇受不住疼痛,只能无奈向天厉吼一声,怒张四蹄,大翅飞展,向四郎扑来。
与此同时,赫连罗罗已闪到离陈小猫不足一丈之处,提起杖银杖当头砸下。
陈小猫正要催动弯刀格挡,赫连罗罗拂动手中的凝世书,陈小猫只觉意念一滞,红玉弯刀瞬间失去控制从半空落下。
须臾间,赫连罗罗的银杖已砸至陈小猫天灵。
祝隐现出龙形,一尾扫来,将陈小猫扫出三丈远。
陈小猫踏上祝隐身躯,以元力凝出无数冰针,射向赫连罗罗。
她召回红玉弯刀,向赫连罗罗顺势俯冲劈砍。
祝隐携万钧之势而来,受重伤的赫连罗罗自忖难以抵挡,连续催动凝世书。
二击,三击,四击
冰针和红玉弯刀均被凝世书打断。
赫连罗罗忽然暴起,将浑身灵气灌注于银杖之上,单等祝隐俯冲道身前,将它和陈小猫一举击毙。
祝隐和陈小猫却猛然一分为二,各自闪开。
另一边,凶兽穷奇对四郎穷追不舍。
四郎且战且退,并不使尽全力。
他身形闪烁,在水面上跃动不息。
穷奇被赫连罗罗强制出战,战意凋零,早已不复先前的勇猛。
此刻,它一再被四郎消耗耐性,不由得扬起头颅,发出烦躁的怒吼。
直到望见陈小猫乘龙冲向赫连罗罗,四郎才退至离赫连罗罗不远处的池面小亭。
他手中结印,凝出一柄幽蓝光锥。
穷奇见他不再四处跃动,立刻振翅飞扑过,伸出森寒巨爪扫向四郎。
这一爪如山岳压顶,汹涌气流已提前呼啸而至。
四郎忽然腾空而起,躲过穷奇的掌风,飞向赫连罗罗,顺势投出手中的幽蓝光锥。
赫连罗罗正逢祝隐和陈小猫一分为二忽然转向,提起银杖就要追打,完全未能注意到四郎的光锥正从侧面射自己。
那光锥蕴含极其精纯的灵力,破开空气阻滞,以迅猛到几乎不可见的速度穿过赫连罗罗的脖颈。
赫连罗罗身形猛然凝滞,他微微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四郎。
与此同时,凶兽穷奇已经再度冲到四郎身后。
陈小猫忽然闪至穷奇面前,手持聚妖瓶,催动咒语。
须臾间,穷奇便化为一股青烟,被吸入瓶中。
墨色死水上,
陈小猫手捧聚妖瓶,轻轻吸了一口气,凝神闭眼,不敢有一丝晃动。
赫连罗罗脖颈碎裂,陨落池中。
四郎将穷奇银杖收至手中,结起法印拂过杖身,旧的鬼方咒语被渐渐抹去,一行闪光的徽国文字烙印其上。
他走到陈小猫面前,对她微微点头。
陈小猫深深吐了口气,手指微动,即刻有青烟从瓶中腾出。
四郎举起银杖轻念咒语,青烟“倏”地一声,被吸入银杖中。
危机过去,陈小猫抬头,与四郎微笑凝望彼此。
他们的眼神中,不单有爱慕,还有生死与共的信任。
月下相拥片刻,世界寂静得仿佛只有对方。
随后,陈小猫捂着鼻子以藏风珠收干一池黑水。
水面下降,渐渐露出十多具“尸体”,这些“尸身”都被肮脏的麻布卷缠绕,头颅与深植潭底的荷茎相连,谢清云的也赫然在列。
“兄长!”
四郎跳下水池,冲到谢清云面前,探了他的鼻息后,虽然没有大悲之色,紧蹙的双眉却始终未曾化开。
陈小猫见四郎焦虑难过,便召出祝隐查看这些人的情况。
祝隐查探片刻,解释道:“这种魂术应该不能杀死本体,但受害者会被束缚在特制的恶性黑水中无法动弹,魂魄则被邪术缓慢撕裂吸取。
这些人应该会清醒地感受到被一点点抽取灵元的痛苦,这种痛苦好比你们人间有一种刑法,叫做:凌迟。
若要让他们再度清醒,首先要斩断这些荷茎,然后再以灵气重新元神,十分麻烦。”
陈小猫听祝隐的意思,谢清云仍然是有救的,便稍稍安慰了四郎两句。
四郎召出火符,将池中交错相连、狰狞黑恶的荷茎全部化去。
他将谢清云抱出水池。
祝隐则在陈小猫的强迫下,将其余“尸体”一一驮上来。
它十分厌恶这种又脏又晦气的事,干完之后,就负气躲回了红玉弯刀中。
陈小猫返回阁楼前,顺便将那两具机关人的收拾起,准备拿回去研究。
紫霄阁信箭冲天而起,剩下的事,便交由赶过来的各位长老处理。
绵延千里的鸦灵山脉,月色空朦,烟雾氤氲。
有一人神姿清傲,独立于山巅,望向远处山中那不时闪耀微弱光芒的宅院,唇角微微扬起。
身后,高鼻深目的异族人破空而至:
“那个机关阵没能绞杀紫霄阁的人,还折损了我的国巫大人。”
那人微微一笑,并不回头,只是淡淡语道:
“赫连罗罗技不如人,有什么好可惜的。”
异族人怒道:
“你并没有提醒过我们谢清澜身边的女子如此凶猛,这不公平!”
那人忽然转身,微抬眼睑,眼中的幽暗深不见底:
“公平?你以为这是做游戏吗?你们拿走了代郡十城,折损一个国巫而已,算得了什么?”
长久沉默,异族人眼中怒火燃烧,却似不敢多言。
片刻,那人又复开口:
“贪得无厌是不好的!
你还是拿着东西,快点去救你的国主吧。
若是晚了,我可不保证还来得及。”
他微微侧首凝视对面的异族人,悠然一笑,潋滟的眼波竟然激得对方片刻失神。
片刻后,异族人终于不甘心地“哼”了一声,闪入云间。
那人淡淡地舒了一口气,喉中微咳了一声。
一只红色火狐跃上山巅,伫立在他身边,与他一同默默瞭望尘世。
“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不懂,也许是人间最好的时光呢。”
微凉夜风渐起,那人衣带随风高高扬起,似欲扶摇直上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