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猫当然明白：如果戾气那么容易化解，冥界恐怕就不会采用现在这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了。

但她还是带着一丝丝希望。

城隍果然摇头道：“这……不太可能，毕竟那位大魔王已经消失几千年了。”

“大魔王……那又是什么？”陈小猫费解。

城隍再次确定了四下无人，才悄悄凑到陈小猫耳边：

“我也是这百十年间偶尔听人提起：数千年前，冥界有一个大魔王，统治着冥界所有的土地，那时由他压制着戾气，冥界十分太平。

后来有一日，大魔王忽然失踪。

冥界的戾气才日益强烈，他麾下的三个妖魔部落也开始了互相征伐。

如果你能找到大魔王重新压制戾气，那就可以从此避免戾气造成的所有危害。”

陈小猫听完城隍的话，“呵呵”了两声。

你以为我傻吗？

去找一个失踪几千年的“魔”？

真要那么好找，还轮得到姐姐我？

她很严肃地告诉城隍：“这个答案毫无价值，我要其他办法。”

城隍轻轻地晃动脑袋，看神情确实已经没有更好的主意。

他想了想，又道：“我听眠殊说，怀沙大师曾经告诫她，你是有大机缘的人。这位怀沙大师经常往返于冥界与红莲天城之间，他可是红莲天城的伏魔尊者化身，已经游历三界数万年，你不如去可可他。”

说起怀沙大师，陈小猫亦是闹心。

上次与白羽孔雀斗法时，四郎险些命归黄泉，还是怀沙大师用青琉璃念珠保住他的肉身，回到尧京用一丝生气救了他。

这一次，她本来也是要找他来救四郎的，只是道林寺的修行人告诉她：怀沙大师最后一次现身，是在去年八月，此后便再不见踪影。

祝隐为此还专门去了红莲天城，想看下他是否回归了伏魔尊者之体，结果均是一无所获。

看来，每条路都已经堵死。

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将祸水暂时引向吴国。

若真要打仗，徽国还得积极准备。

她让洛长老拟了奏折，与谢崇文一起进宫面圣。

沈稷看了奏折内容，沉默不语。

就在紫极殿内一片静默时，陈小猫忽然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嘘嘘”声，像是有人想引起她的注意。

回首，小公主正站在门后面，露出可爱的小脑袋。

待面圣完毕，小公主便拉着她不放，一定要她陪自己改进火器。

诸事繁忙，陈小猫本来没空将就这位小公主，却忽然听闻她说了一句：

“姐姐是不是想找人？陪我把这些火器改进好，你就可以找到。”

这一次，陈小猫心中确实有些震惊：这小公主难道有读心术？

此时，陈小猫回想起皇后曾说的那句“我简直怀疑她不是我的女儿了”，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七八岁女童或许并不简单。

让陈小猫意外的是，小公主并不避讳她疑惑的眼神，反而摊牌似的笑着直视她双眸，仿佛在说：

你应该听我的！

心照不宣，陈小猫很快帮小公主改进了火器的精准度和发射时间。

待诸事完毕，小公主让人端了些点心上来，摒开内侍宫人，道：“你想找的人，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在尧京城北十里处的一座墓园。只是……”

墓园？难道怀沙大师圆寂了？陈小猫不明就里。

小公主看了看陈小猫，将茶点掰了两半，放了一块到陈小猫面前，又语道：“你不用担心，他安然无恙。只是……有些答案，得到了，未必是好事。”

陈小猫默默地看着盘中的红豆馅糕点，觉得小公主的话，就像眼前这块糕点，虽然看似无害，却总不知其中是否藏着其他危险。

这种防备心理，让她开口之前，变得极其小心。

小公主倒是不在乎她忽然间的沉默寡言，只是在送她出去时悄悄放了块通行令牌到她手中，道：“若有无法解决之事，或许，你可以考虑来找我。”

陈小猫在宫门处回首，望着七岁小公主在大红宫墙下蹦蹦跳跳的背影，心中写满疑惑。

但她又有一种直觉：小公主不像是自己的敌人。

……

城北墓园

陈小猫依公主所言，果然在一处荒僻角落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怀沙大师，他正对着一块简陋的墓碑低声念经。

让陈小猫吃惊的是：墓碑上刻字的是沈氏庶人乐忆。

她记得有一次四郎无意中跟自己提起，信乐公主的闺名就叫乐忆。

名满天下的公主，死后竟然葬于如此偏僻的墓园，只有无尽衰草与一老僧相伴，连陈小猫也觉得有些凄凉。

她有些好奇怀沙大师怎么会为信乐公主守墓，但话到嘴边，又觉多有讳忌。毕竟怀沙大师并非凡人，他在人世的因果有千万年之久，自己可得细了，容易尴尬。

怀沙大师听到陈小猫的脚步声，抬起头来，一脸慈和的笑说：

“这几日尧京戾气越来越多，我便知道你要来找我。”

“怀沙大师料事如神。我寻您是有两件事，一是为了四郎；另一件，是为了冥界的戾气。”

怀沙微微点头，带着一丝叹息道：“世事无常，你可想好了，有些事，就算倾尽所有，也未必如你所想。”

怀沙大师的语气，似乎对陈小猫的所求十分悲观。

但，这两件事对她来说都很重要，无论结果是否乐观，她都必须去争取。

“大师，告诉我！”陈小猫眼神坚定。

怀沙大师望着陈小猫绽放出一丝苦笑，眼中还闪烁悲悯：

“数千年前，冥界大魔王为了克制戾气，将自己的一半心血凝出，织成一方血屏。

后来大魔王失踪，那血屏便凝结成盐火山上的红雾。你只需将这些红雾收集起来，再以一半心血献祭，便可以惊醒那不知藏在何处的大魔王，他自会将这些戾气封印。”

“所以，我会死吗？”

怀沙大师微笑摇头：

“不用担心，这一半心血的献祭，只是灵祭，不会伤你分毫。”

“那为何，怀沙大师的眼中，竟然带着悲悯？”陈小猫可得直接。

怀沙大师表情有些可惜：

“施主，从第一次见面，我便能看出，你与梵宗是有大机缘之人。然而，这一次，我亦能感应出，若你若执意将心血献给魔王，那一缕梵宗机缘，便从此消散了。”

陈小猫听罢，轻松一笑。

梵宗机缘消散算得了什么？她从未想过有此缘分，非常无所谓。

怀沙大师又笑道：

“至于谢施主，你更不用操心。他醒不醒，全凭你的心意，你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