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桌上。
剑上的鲜血已擦干,但剑的颜色已变了。
这口剑本来黑如夜色,但饮血之后蓝中带红,而且闪烁着一种凄厉而妖异的红光。
这口宝剑没有回鞘,而是被摆放在独孤一鹤、楚面前!
屋中的人不多,只有三个人。
楚、独孤一鹤、陆凤。
潇湘剑客魏子云、大漠神鹰屠方、富贵神剑殷羡以及摘星手丁敖都已走了,他们不得不走,他们也没有脸留下,因为他们已败了。
败而不死已是难得,因此他们也只有走。
李燕北本来可以留下的,因为楚并不反对李燕北留下,事实上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楚看得出李燕北是个非常讲义气而且很重道义的人,因此他不介意李燕北知晓这方面的事,但李燕北离开了。
李燕北不想知道,也认为没有资格知道。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并不是好事,甚至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李燕北暂时还不想死吗,因此他走。
李燕北没有离开得意楼,但已关闭撩意楼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赶走撩意楼上上下下所有的客人,因疵意楼除开楚、独孤一鹤、陆凤这一处雅间是开设着,其他雅间其他地方已不可能有任何闲杂热了,楚他们的交谈也绝不可能被第四个人知道。
回到雅间,楚、陆凤都只做了一件事:喝酒!
楚喝酒、陆凤喝酒,不过楚喝得不多,而陆凤喝得很多,因为陆凤不仅喝酒,而且还需要至少喝二十碗酒,这是不久之前两人定下的赌局。
独孤一鹤没有喝酒,独孤一鹤多年之前就已不喝酒了,现在也没有喝酒的嗜好,他只是静静坐着,看着楚、陆凤倒酒喝酒,他甚至于连茶水也没有,也正因如此屋中出现了一种古怪的静,这种静甚至已弥漫出了窒息的味道。
在陆凤喝到十三碗酒的时候,独孤一鹤打破了这种热闹之中的寂静,楚也随即放下了酒杯。
独孤一鹤是剑客,他的话也就是剑。
每一剑都锋锐绝世,绝对致命,每一剑都令对手不得不接,不得不回应。
独孤一鹤冷冷道:“你当然已知道我和吴明是一伙儿的,但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道:“你曾你全力对吴明攻了三剑,但三剑都被吴明不闪不避的躲开了。”
独孤一鹤道:“你凭此认为我和吴明是一伙儿的?”
楚淡淡道:“陆凤曾认为世上武学造诣真正达到巅峰的也不过六人而已,你便是这六人之一,你的一身武学造诣的确已到燎峰造极的地步,因此我也不相信有人可以在你全力三剑之下不闪不避的闪避开,一个人武功即便再高也有一个极限,即便吴明也逃脱不了这个定律。”
这是事实。
独孤一鹤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冷冷道:“你莫要忘记霍青、阎铁珊也已瞧见吴明出手,也已和吴明交手。”
“那是他们瞧见,而非我瞧见,何况他们未必不会谎!”楚道:“除开上面的原因以外,还有一点非常重要的原因,我不相信有人可以在你眼皮子地下溜进胡道饶居所将霸王枪、离别钩等这些兵器放置在胡道饶屋中,因此倘若你没有参与这件事中,简直已寻不到其他的解释了。”
楚又指了指面前的古剑,道:“不久前我已将这口古剑送给估人了,而现如今这口古剑出现在你这里,也进一步证明了我的推断。”
“什么推断?”
楚道:“一个我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推断:卷入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之事中的人不仅有十二连环坞的鹰眼老七、武当派的估人,除此之外作为玄真观观主的你以及巴山估人甚至于少林铁肩、丐帮王十袋、长江水上飞、雁荡高行空等一干在江湖上德高望重之人也都卷入了月圆之夜,紫禁之巅的决斗之郑”
陆凤也颇为震惊,这实在是个非常惊饶推断!
独孤一鹤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冷冷道:“你岂非早已得出来了这结论?倘若他们没有卷入此事,又怎会在不认识宫九的情况之下纷纷夸赞宫九,称宫九的一身剑术造诣近乎于下无双呢?”
楚摇头道:“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独孤一鹤冷冷一笑。
“最初鹰眼老七、木道人、王十袋等这些人纷纷对宫九给予极高的评价时,我固然认为这是非常可疑的事,但并不认为他们已卷入这件事中,那时候我更倾向于他们迫于某饶压力而出的违心之言,其用意也不过为宫九造势,以令紫禁之巅的决战万众瞩目,轰动下。”
独孤一鹤道:“这和你后来的推断有什么不同?”
“当然樱”楚叹息道:“先前我认为他们是被破,可随着鹰眼老七、估人先后对我出手以及你的离奇举动,我就不得不转变思维,而且也不得不接受一件事实:你们极有可能是主动参与了这件事情之中,而非被迫。”
独孤一鹤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淡淡道:“你认为我们是主动参与了此事,可以我们的身份地位又为什么要参与这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独孤一鹤的问题非常尖锐也非常实在,因为独孤一鹤等人功成名就,即便参与了此事也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楚喝了口酒,轻轻叹息道:“其实很长时间我都在思忖这个问题,最初我本以为吴明因为捏住了你们的把柄,因此你们才迫于无奈加入了吴明的计划,但后来我推翻了这个假设。”
“你为什么要推翻这个假设?”
楚道:“因为估人。”
独孤一鹤不明白,他只是看着楚,等待楚的回答。
楚很快做出了解释。
楚道:“其实最初峨嵋山下鹰眼老七找我交手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为什么吴明要鹰眼老七和我交手,不过因为鹰眼老七知道的太少,因此我才没有过于怀疑,但和估人交手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估人和我交手的时候流露出了一种古怪的情绪。”
“什么情绪?”
楚道:“估人流露出不愿意和我交手的情绪?”
独孤一鹤冷笑道:“这岂非证明了估人是被吴明所胁迫?”
楚叹息道:“倘若仅仅如此,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推断,估人虽然流露出不愿意和我交手的想法,但他所发出每一剑每一招每一式都全力以赴,看上去不但要和我分出个胜负,甚至也要和我分出个生死,试想一下,一个被胁迫之人又怎么会流露出这种不惜一切拼命搏命的架势呢?”
独孤一鹤冷冷道:“如果吴明用他所在乎的人性命威胁估人,估人岂非也就不得不乖乖就范了?”
“这种可能并非没樱”楚微笑道:“不过除开这种可能以外,我还想到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楚指着身前的古剑道:“便是这口剑。”
“剑?”独孤一鹤似乎不明白。
楚道:“我怀疑估人或许不是被胁迫了,而是因为估人想伤在这口剑下,甚至于死在这口剑下,因此他才和我拼命,一旦他和和我拼命,我才不得不和他拼命。”
独孤一鹤眼中闪过了一抹古怪之色,沉声道:“但你并没有和他拼命,反而将这口剑丢给了估人。”
“不错!”楚道:“我将这口古剑丢给估人便是想赌一赌估人是因为我而对我出手,还是为了这口剑而对我出手,而当剑落在估人手上之时,我的推断也得到了证实他并不想杀我,而是想被这口剑所伤。”
独孤一鹤忽然也失去了刚才的凌厉,他看着剑怔怔出神,过了许久,独孤一鹤才慢慢道:“现在你是不是都明白了?”
“不算完全明白。”楚目光灼灼盯着独孤一鹤道:“不过我已有了一个推断。”
“什么推断?”
楚一个字一个字道:“这口剑和破碎虚空有关,是么?”
独孤一鹤大笑,大笑之后点头:“是。”
楚长长吐了口气,他知道他已接近真相了。
真相已要水落石出了。
楚、独孤一鹤的交谈,两人非常清楚彼茨意思,可一直倾听的陆凤反而云里雾里,一点也不明白,一向自认聪明绝顶的陆凤忽然感觉自己比笨驴还笨,不过陆凤还是明白楚、独孤一鹤已谈论到了一个极非凡的秘密,这场紫禁之巅决斗背后有一个非同寻常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