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两步，朱祁镇就已问道：“秉忠，你对那郑将军看法如何？”

霍秉忠突闻皇上突然提起此人不知所言何意，当下踌躇不已。

朱祁镇轻轻笑了一声：“我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牵扯其他意思。你只需说出你心中的看法就好。”

霍秉忠闻言重重吐了一口气，缓缓道：“卑职对他的第一眼印象是武艺不俗，面目十分粗狂但性子却不同于战场上的武夫。而是有着为人不知的心细一面？”

“哦？秉忠为何这么说？何以见得？”

霍秉忠陷入沉思，慢慢回忆道：“昨日离别之前，郑将军曾留卑职在总兵府了小酌几杯。”

朱祁镇眉头蹙成一团，忙出言索问：“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卑职来到太原总兵府后，发现郑将军每交谈两句就会引经据典谈吐不凡。而且郑将军作为武人，府中却不挂饰兵器四周墙上皆是横挂书法山水画卷，如同进了大儒居所一样。”

朱祁镇微微摇首，否决道：“也许郑将军只是喜爱书画呢！毕竟史上文武双全将领不在少数。”

“是属下唐突了。”

朱祁镇微微一笑：“这只是我闲谈而已，秉忠不用当真。”

正说着间，鞑姬突然插了一言：“噫！今日街上怎地冷冷清清？”

朱祁镇谈话还未注意，听闻鞑姬说起抬头一看，街上行人的确稀疏寥寥。

一名小贩见三人东张西望的，抄着太原口音大声吆喝：“卖胭脂水粉嘞！卖胭脂水粉嘞！小娘子要是涂抹了我的胭脂粉，如意郎君来得快咯！”

“公子，我们过去瞧瞧。”鞑姬听闻后，眼中溢出跃跃欲试之色，迈着碎步走到了小贩摊前。

小贩见有客人上桩，大献殷勤道：“哟，小娘子好生漂亮，真乃天上仙子下凡呐！”

被人喻为天上仙子，鞑姬心中自然美孜孜的。

“你这小贩挺会说话，胭脂怎么卖？”

小贩见鞑姬碧眼蓝波，心中认清鞑姬不是大明人。他眼珠一转，面上赔笑比划着：“小娘子，这胭脂一盒一两。”

鞑姬想也不想，便从钱袋中取出了钱递了过去。

“给！”

小贩两眼冒金光，心中暗自窃喜道：“没想到这胡姬这么好骗，早知道给她说成二两一盒，保准能成。”

“慢！你这奸商，一盒胭脂哪里值得一两银子？”霍秉忠大喝一声与朱祁镇走了近来。

小贩还未收过银子，就被这一声喝给吓了一哆嗦。见说话之人魁梧奇伟，小贩含混其词说了一句：“大大爷，我卖的胭脂可是上好的红蓝花胭脂，那当然贵啊！”

“京师红蓝花胭脂都没你这贵，竟还敢狡辩。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破摊子？”霍秉忠欲势要去掀他的摊。

“秉忠，不得放肆！”朱祁镇忙出声阻止。

霍秉忠瞪了小贩一眼，悻悻停了下来。

小贩见俊目公子出言阻止，这才知道他是正主。哈腰陷笑道：“还是这位公子识理。”

朱祁镇低头扫了一眼摊上的胭脂：“本公子问你件事，只要你答得出来，那我以一两价买十盒。”

“还有这等好事？”小贩笑呵呵傻笑了一番，拍着胸脯保证：“这太原城中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公子尽管问来。”

朱祁镇指着大街问道：“今儿街上行人怎这般少？”

小贩还以为朱祁镇要问什么大事，没想到朱祁镇问的不过是区区小事。心中不由大感无趣。

“公子有所不知啊，今儿不是太原府赶集的日子，所以街上行人较少。再加上这几日逢官府收税，村民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闲进城来。”

“哦！既如此，那我们打道回府吧！”

朱祁镇知道了其中原由，便领着二人转身就走。

“哎哎哎公子，不是说好要买十盒的吗？”

霍秉忠面色愠怒，恨不得将这小贩一拳打翻在地，但碍于朱祁镇威严，只好默默地掏出十两银子丢给了他。

小贩欣喜若狂地接过银两，笑呵呵地说道：“客官，这胭脂随便挑，只要您瞧得上统统拿走。”

霍秉忠听言面露狡黠之意道：“这可是你说的。”话语未完，霍秉忠俯身轻蹲，大劲一使将小贩的摊子抬起就走，可把得意洋洋小贩看得一愣一愣的，硬是眼睁睁地目睹霍秉忠扬长而去。

朱祁镇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塞音，这些胭脂足够你用十年半载了吧！”

一旁的鞑姬抿着小嘴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

回到杂货铺，朱祁镇脸上的笑意弹指之间褪了去，转即挂上一副凝重的神情静坐在椅子上。

霍秉忠与鞑姬见朱祁镇面色深沉，也就没有出声打扰，只好静待一旁候着。

好在过了半刻钟，朱祁镇就已出言打破了宁静。

“霍秉忠，召集五十名士兵、一名书吏，搬运几车银两财物一起出城。”

霍秉忠一脸茫然：“啊？出城？大将军出城干嘛？”

“少废话，按令行事！”朱祁镇话语中透露着不耐烦之意。

霍秉忠快速出了屋召集士兵。

鞑姬见状，忙说道：“要不叫上袁彬哈铭二人？”

朱祁镇连声拒绝：“他们现在恐怕忙得抽不开身，不用叫上他们。”

鞑姬见进言不成，便已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过后，霍秉忠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启禀大将军，一切已安排就绪。”

朱祁镇陡然起身，大手一挥：“从东门出城。”

霍秉忠带着丝试探之意问道：“大将军这是要出城招兵？”

朱祁镇微微颔首以示其意。

霍秉忠见大将军点头确认，慌忙跪在了朱祁镇面前：“不可冒险啊！大将军若是冒然出城，王氏的爪牙定会尾随而至设法行刺于你。”

朱祁镇立场坚决，正气说道：“不过是群宵小之辈，他们能奈我何？出发！”

霍秉忠哀叹一声，只好跟着朱祁镇上了马车。行至城门，守城士兵仅盘问了几句便放了行。

朱祁镇等人前脚刚出城，后脚一名尾随之人迅速回到城内一处府邸。

“大人，那京师大将军带兵出城去了，要不叫手下弟兄动手？”

被称为大人之人，执笔在宣纸上游龙走凤重重撇下一许笔锋，如释重负道：“他们办事太过招摇，让道上的人去吧。”

朕乃大明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