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息怒啊……”管家躬身劝了一句。
“爹爹……”
花念儿正准备拿起信看一看,便听见花浙沉声道,“念儿,别看这劳什子!平白污了眼睛……”
管家听这话,心下更加惊讶,大小姐到底和老爷说了什么?为何不仅没受到责罚,还如此被维护……
妲己先伸手拍了拍花浙的手背,“爹爹勿恼,毕竟是女儿惹的祸,女儿该知道结果的……”
她拿起信,微弱的期望也渐渐淡落,这休书不是帝辛写的……
不管是信的内容还是右下角的名字,都和帝辛雄浑有力的字体都千差万别。
她的帝辛为人磊落,对厌烦的人下手毫不留情,从不会如此费尽心力去专门讥讽……
也好,省的和不相干的男人不清不楚。
她放下信,眼底的失落被花浙看得一清二楚,他也痛心女儿的遭遇,立刻缓声道,“念儿,爹爹一定为你找个更好的夫君,那凤吾夷有眼无珠,错把珠玉当石头,这样的眼光,日后还不知道能娶个怎样的夜叉……好孩子,你别难过,啊?”
妲己听得差点笑出来,花念儿这爹有点意思……
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重新在花浙面前跪下,满脸愧疚地望着他,“爹爹,女儿丢了您的脸面,丢了整个花家的脸面……外头的流言蜚语说的难听,女儿对不住您。”
管家见惯了后宅女人们的伎俩,当下就明白了,这大小姐端地是深藏不露啊。
花浙无奈的望着女儿,这就是为什么最开始他那样震怒,不用想也知道,到了明天上朝,弹劾他的折子将会有雪片那么多,那些个人精,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偏偏这事一时查不出个结果!
如今白家圣恩又渐厚重,不论如何,他得保下念儿……
“爹爹,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女儿愿自请离府。”花念儿俯下身体,用受伤的额头在地上重重一叩!
“念儿!”花浙一惊,忙去扶她,“傻孩子,你这是何苦!”
妲己疼的满身都在抖,鲜血汩汩从纱布里流出来,很快沾了一脸,她倒在花浙的怀里,神智愈发模糊,却仍用仅剩的力气颤巍巍道,“爹爹,只有女儿离开了,那些谣言才会成为无源之水,这样就没有人能拿女儿为难……您了……”
“快别说了……孩子……”花浙看见女儿已经昏了过去,毕竟也心疼自己骨肉,他冲着管家大吼,“去叫大夫!去叫大夫!”
老管家震惊不已,如何也想不到大小姐居然是真的要离开!她用这样决绝的方式也要保护家族名誉……
他点头应着,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桃桃听见喊声已经冲进书房,一眼看见满地的血迹和不省人事的花念儿,她瞳孔一缩,跪倒在小姐身边……
这一夜,尚书府注定鸡飞狗跳。
李氏是个惯会看人眼色的,知道今天花浙心情已糟糕透顶,原以为自己不必说什么,花念儿也会被好好敲打一番,等事后她再状若无意在他面前吐露……那白華在夫君心里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就该抹尽了。
可是……
大半夜,府里灯火通明,老爷明日要早朝的,此刻却还在院内守着……这算什么事!
“到底是怎么了?”李氏坐不安稳,悄声问管家。
这管家是个有实干的,她入府后花了好几年的力气,才总算是把他收到手里。
“大小姐自请出府,情绪激动,额头上的伤又裂开了……”老管家颔首。
自请出府……
李氏的眸光里凝着花浙略显疲惫的背影,花念儿那个软骨头,今日倒真是硬气了一回。
不仅敢推她,在众姨娘前还装的真像那么回事,如今说什么自请出府,算是有自知之明……只是,凭那个蠢丫头肯定想不出这样的好法子,是不是又是桃桃在出谋划策?
想到这儿,李氏的脸有些不好看,这白家教养出来的奴才……她这些年把花念儿哄得服服帖帖,那死丫头一来,也不知是在她耳边吹了什么风,花念儿对自己的态度立马就变了,真是能坏她好事……
“怎的这样激动?”李氏叹了口气,“事情没有水落石出,我们花家哪是这种人家……”
“夫人……”老管家打断她的话,“奴才午后去看过,大小姐的盖头原本也收好在库房的,现今却找不到了,老爷如今对大小姐很上心,您还是要好好查查……”
管家心里并不把李氏当回事,论手段,她和前夫人张氏比不得,这个女人有些自作聪明,但她对手下的人也算大方,因此他少不得提点一句。
李氏点点头,对于这件事,她知道些内情……
当初老爷说花念儿亲事的时候,底下这些个小丫头片子可是阴阳怪气的紧,尤其是二小姐花溶儿,简直就是翻进了醋罐子里头,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居然找自己说应该把亲事换给她,真是和张氏一样上不得台面。
不过,若非是自己的亲女儿才六岁,她也眼馋这亲事,花念儿以正妻之礼嫁入将军府,那无疑是高攀了……
这么说,她倒是应该从家里这几个小妮子查起。
又等了一刻,桃桃送看诊的大夫出来,花浙当即站起来,“大夫,小女如何了?”
“这孩子年纪轻轻地怎么会这般郁结于心?也是好在年轻,身体还算不错,日后多静心修养,也是能好的。”老大夫明显是不太关注京中时事,外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他愣是一点没听说,摸着花白的胡须摇摇头,“唉,只是这头也伤的太重了,日后醒来可能是要留疤的……”
留疤?
李氏心里也跟着一紧,倒是可惜了花念儿的好样貌,这日后若是再说亲,自己这当主母的可就难做了……
“大夫!这女儿家,万万不可留下难看的疤痕,你看可有什么药能……”花浙怎么能不着急,花念儿是他所有女儿中样貌最出众的,又这样得白隐疼爱,原本出了这样的事就够可怜了,再破相,那老头子定然不会叫自己好过!
“大人,老朽自当尽力。”大夫点点头。
送走大夫,花浙抬步便要进门,李氏连忙拉住他,“老爷,您才刚出来透一会子气,这天太晚了,明日还要上朝呢!这里就交给妾身吧……”
花浙顿住脚,也是,他还没思索明日该怎么应对弹劾的折子,难不成真要把念儿送走?
倒,也不是不可……
看他犹豫,李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爷,妾身办事您还不放心吗?”
花浙侧身看向李氏,就是因为娶她为妻,華儿才离开的,这些年,对白華的愧疚虽然始终是个疙瘩,但是他依旧不后悔娶了眼前这个女人……
她虽然出身比不上白華,却是言官之女,在白隐对自己冷眼相待时,李氏娘家可是帮了自己不少,况且李氏从来不会纠缠或抱怨,这样的女人才适合做主母。
花浙伸手将李氏牵住,有些疲惫地说,“明日把将军府的彩礼都退了,照看好念儿,这件事,要彻查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