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晚宴过后,京都种种流言纷起。
少将军凤吾夷钟情静安郡主,曾在日前请求皇帝收回和亲的命令,被圣上驳斥后,凤将军又去公主府亲自提亲,但公主同样严词拒绝。此后一连几日,圣上担心少将军莽撞行事,命令少傅白亦舒围住了将军府!
这说法不知道哪儿传出来的,却是有鼻子有眼,有人说去将军府前看,能瞧见府外重重士兵围着……
若是往常,京都的才子佳人们兴许当个笑话听,但是这一次,年轻人中却分出两种极端对立的阵营,京都的公子们依然不信,但贵女们却一反常态,非常相信这种说辞,路上随处可见拭泪伤怀的女子,就跟自己亲眼瞧见所有事情发生似的……
更有甚者,说凤将军自被白甲军看禁,便开始绝食,加之对静安郡主日思夜想,引发了急病,已经性命垂危了!
贵女们既羡慕郡主变美且有个会做衣服的神秘密友,又为凤吾夷感伤,跟着悲恸不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初十傍晚时分。
白亦舒收到圣上口谕,得知静安郡主已经安全抵达北坞,这才差遣人离开。
……
晚膳时候,路泽看着明显消瘦不少的将军,忧心忡忡道,“将军,你多少吃一点吧?”
白亦舒走了,但他还不敢告诉将军。
那日他按将军的话将他打昏,将军再醒来又变得异常激动,幸好事先绑住了他,不然就凭自己现在这副残躯,绝对拦不住的……
暴躁了几日后,凤吾夷今天才将将安静一些。
“嗯。”
他穿着白色中衣,头发散着,原本光洁的下巴上满是青色胡茬,脸色也不大好,人甚至显得有些脆弱。
凤吾夷将目光从窗外收回,语气如常,“走了是吗?”
路泽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可心里又隐隐感觉将军是真的恢复了,于是答,“走了。”
他小心留意着将军的神色,担心他突然再犯病。
“绳子松了吧。”凤吾夷叹了口气,“我已经没事了。”
路泽看着他半晌,不确定将军是不是在骗他。
“还不快点?你腿又没断!”凤吾夷看他半天不动,眉头一皱就忍不住要骂人。
……是正常的将军!
路泽一喜,终于走过来帮凤吾夷解开绳子,“将军,白少傅刚刚走,你这会是用膳还是出府?”
凤吾夷活动了手腕后,瞪他一眼,“出什么府?用膳!”
路泽却很高兴,他立刻吩咐,“快些!去准备晚膳!”
“按日程算,郡主应该已经到了北坞。”凤吾夷从凳子上站起来,拿过外衣披上。
“是……”路泽有些吞吞吐吐,“人家都到了北坞了,将军您就……”
凤吾夷瞪他一眼,路泽立刻憋住了剩下的话。
“用完膳后随我入宫。”他冷冷道。
“入宫?入宫做什么?”路泽瘪瘪嘴,心想这会您入宫也于事无补了。
“请罪。”凤吾夷目光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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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公主和郡主离开了开元寺,寺中来往的香客再一次络绎不绝起来,尤其是郡主出嫁之后,京都许多贵女也有不少相约而来的。
她们大多有两个目的,一是希望能见到了慧大师,得其指点,二是,想要探一探传说中的竹娘子……
花溶儿回府之后心急如焚,跟李氏求了几次要去开元寺,李氏不知她是怎么了,担心她这是要去找花念儿,便强堵着不允。
花溶儿哪里是个省事的?见她不允就扬言去求祖母,又在花浙跟前闹,气的他又把花溶儿关了起来!
花钰得知后亲自去祠堂训斥了妹妹,在他眼里,花溶儿实在有些胡闹,他如今刚刚开启仕途,诸事需要父亲和长辈们打点,而溶儿作为嫡小姐,毫无肚量,又这样娇蛮,李氏根本管不住她……这么下去,委实令人头疼。
花觅儿见她没讨着好,自己就不敢再吹风,花念儿固然可恨,但她也担心一个不慎,又被迁怒。
她这几日听说了外头的事,心中也是烦闷,真想不到,将军对花念儿能这般冷绝的缘故竟然是……他喜欢胖的!
幸好出了郡主这事,否则就算自己想办法嫁了过去也是注定不受宠的!
可是……她愁了又愁,难道要为了凤将军把自己吃成郡主那么胖?
……
五月十三。
辜书书在京都住了几日,将白落鸿家的消息打探的大致清楚,她没想过自己钟情的男子真的生于官宦人家,而且现任正三品太子少师……
守在白府这么久了,她果然没看见他进出,看样子那门房没撒谎。
辜书书坐在客栈一角,不自觉又喝尽了一壶茶,她看了眼斜对面府门前的石狮子,有些跑神。
自己是从家里溜出来的,如今都七日未归了,再不回去,恐怕……
“哎,温姐姐!”离她不远,有女子说话的声音穿入。
辜书书往帘子外看了眼,下意识听着。
“是柳妹妹……好巧,咦?你这是刚才外面回来?”
“是呀!”被称为柳妹妹的女子似乎很兴奋,“我刚从城外回来,姐姐猜我去哪里了?”
“又出去踏青了?真羡慕你……”
“不是……”女子咯咯笑着,“我去开元寺啦!”
“开元寺……”说话的女子突然也振奋了,“那你打听到竹娘子在哪了吗!!”
“打听到了!”柳姓女子压低了声音,“我是问了几个农妇……她们说……在狐狸小筑……”
竹娘子是谁?江湖上未曾听说这号人物,辜书书想。
那两个女子一边说一边窃窃的笑,仿佛这是什么秘密的话题,看渐渐远了,辜书书便听不太清楚,她又向来不爱主动问人,便继续坐着,继续思索自己是去是留。
末了,她准备再等一日,若是还等不到落鸿,便先回去……
在桌面上留了银钱,辜书书刚走出自己所在的那间小阁,便看见对面五六个女子一齐冲了过来……
她一惊,握剑的手刚一转动,便听见其中一个女子喊,“小二!给我包七份芙蓉糕!”
“什么!我要十份!”
“我也要十份……”
女子们吵吵嚷嚷,从她身旁一拥而过。
帽子的白纱下,辜书书忍不住蹙眉,又是买芙蓉糕的?她在这里坐了几日,日日都有争着来买这种糕点的,她以为有多好吃,尝了才知道这东西又甜又腻的,吃多了还有些犯恶心,这么发胖的糕点,居然还天天有人抢……
辜书书默默摇头,城里的女人果然与众不同。
花府——
花觅儿等着婢女回来,她已经吃过晚膳,但如今睡前再吃两份糕点已经成了惯例。
“三小姐……”婢女从门外进来,却满脸的歉意,“奴婢去的时候,发现芙蓉糕都被抢光了,走了好些家店都买不到,最后在客栈要了一份红烧肉,您看看……”
婢女把手里的食盒揭开,里头是油纸包着的小团儿,纸拆开后,将肉倒进碟子里,“这也是最后一份了,奴婢便买了下来……”
盘子里的红烧肉已经有些软软黏黏的,大部分肉汁都留在了油纸上,此刻瘫在盘中,很没有模样。
花觅儿抿了抿唇,她向来不爱吃这些油油腻腻的肥肉,更何况这些看着已经不大新鲜,她望了婢女一眼,柔柔道,“下次你上午去。”
“是。”婢女应着。
花觅儿夹起一块肉,有些嫌弃地放入口中,咸甜的酱料和软腻的肥肉混在一起,她一时难以下咽,掩着嘴直反胃,又给吐了出来。
婢女一慌,连忙给她倒水漱口,“小姐,不好吃就别吃了,明日奴婢一定给买到芙蓉糕!”
花觅儿漱了口,还是觉得难受,便转过身,不去看桌面上那些东西,“二姐那边怎么样了?”
婢女小声道,“奴婢去厨房的时候,看见炉子里的火都未曾熄灭呢!全在给二小姐做糕点,咱们靠在外头买的,肯定赶不上她……”
花觅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一连几日努力吃饭,还吃那么多糕点,此刻小腹已经明显胖了些,只是身上却还不显,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她还是得改了喜欢素食的坏毛病!
“小姐,我觉着您也不必随她们的,女子胖了还有什么好看?再瘦回去可就难了……”婢女嘀咕着,觉得小姐为凤将军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过了。
“你知道什么?”花觅儿有些不悦,见她害怕了,声音又和缓了些,“我样样都比不上二姐姐,若是连将军所好都输她,那还有什么希望?你一天天,也不晓得说些让我高兴的事……”
婢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便连忙解释,“小姐,您别恼,若说高兴的,有一桩!”
花觅儿抬眼,“什么?”
“奴婢知道竹娘子住在哪里了!”
“真的!”花觅儿一喜,这可真是一件好事!连花溶儿都还不知道呢!“她住在哪里?”
“听人说,竹娘子住在青城,一个叫狐狸小筑的地方,就在开元寺附近不远!”
果然还是开元寺……
花觅儿点了点头,“你是在哪里听的?”
“马家酒楼,当时有两个姑娘在说,我从旁边经过,偷听到的!”
“做得好……”花觅儿眉开眼笑,想到花念儿也在那附近,便嘴角一抿,“大姐姐离家许久了,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