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课上，付知安少了苏漫的陪伴，觉得有些无聊，单手托着腮，眼睛瞟向了屋外，几只黑色羽毛的小鸟停在对面的屋檐上，时不时发出嘤嘤啼叫。

再往下看，对面的屋子便是高级学堂，随意的扫了一圈，看到了何萧然在阳光下有些模糊的侧脸，男子正专心致志听课，偶尔低下头。

她小嘴微张，愣住了，身体中那柔软的地方咯噔一下。

自从苏漫没来学堂后，她就自己独自坐马车回家，一只脚刚迈出学堂大门，身后一道磁性的声音将她叫住。

何萧然咧开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知安，我现在要去茶楼听戏，最近有些戏本可有趣了，一起去吧。”

付知安抿着嘴，想着好久也没去，便很快答应。

二人坐上付家马车，一同去茶楼。茶楼里人满为患，座无虚席，说戏的老者正绘声绘色的给来客讲诉一场神仙与凡人之间情仇爱恨的故事。

茶楼小二毕恭毕敬的迎接了他们上楼，看来何萧然是这里的常客，特地留了个顶好的座位，不一会儿，便端来一壶热茶和一小碟吃食。

付知安很快沉浸在老者描述的戏里，情节跌宕起伏，她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彷佛她就是戏中的主人公。

何萧然对这场戏十分熟悉，几乎倒背如流，故而并没将心思放在老者身上，而是偷偷的注意身旁听得入迷的女子。

忽然，身旁的女子神色怪异，视线不再是对着老者，而是楼下的一张桌子上。他很是好奇，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名白衣公子正与同桌的美人谈笑风生，公子眉目如画，仪表堂堂，是他未曾见过的人。

何萧然心中微微颤抖，轻轻咽了口水，看着已经移走视线的付知安，脸色恍惚，眼神飘忽，已然没了听戏的心思。

于是乎，他小声的询问：”知安，戏快完了，我们先离开，待会儿人多。”

付知安还有些出神，呆呆地点头。

马车上，何萧然不着痕迹的说了句：“知安，你觉得刚才那戏本如何？”

付知安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淡淡的哀伤，惋惜地说：“仙女与凡人彼此相爱，却爱而不得，又有旁人阻拦，终究还是错过了。”

“你似乎很喜欢这故事。”

“喜欢是喜欢，觉得他们二人的结局太悲惨，让我有些难以释怀。”

何萧然淡然一笑，神情自若的说：“那不过是戏，你也别太在意。付将军与苏姑娘情投意合，二人郎才女貌，最终也能结为夫妻，有情人终成眷属。”

说到大哥与苏姐，付知安眼眸发亮，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去，笑眯眯地说：“倒也是，苏姐与我大哥往常说话针锋相对，互不退让，二人日久生情，两情相悦，能成为夫妻，真是让人羡慕，我替他们开心。”

“那说明他们二人有缘分，终究会走到一起。”

付知安赞同的点了点头，感慨地说：“缘分啊，有缘的话，天涯海角都能相遇，无缘则面对面也会错过。”末了，又添了句：“相遇简单，相爱难，能做到互相爱慕而执手到老，更是难上加难。”

“你似乎感同身受？”

付知安摇了摇头，轻轻地说：“这是苏姐告诉我的，本来毫无感觉，只是听了戏之后，置身其中，似乎有些体会到那句话的意思。”

何萧然嘴唇微扬，若有似无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地说：“苏姑娘懂得真多。”

“可能是她与大哥相爱的过程中的有感而发。”

何萧然不经意说了一句：“那你希望如她一样吗？”

付知安浑然不知其中之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自然是希望像她一样，日日夜夜能见到心爱之人，两人相伴一生，该多好。”

“那如果我说，我想陪伴你一生，你愿意吗？”何萧然飞快说完，望着付知安，目光灼灼，心里怦怦乱跳，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付知安手足无措，小嘴微张，沉默不语，心里有股异样的暖流。

何萧然一鼓作气继续说：“知安，我与你相识也有些时日。刚来学堂我便注意到你，之后因为母亲的事与你有交集，因为你的安慰我才释然接受了母亲。北山一游，我确实身体抱恙，我一心只想与你同行，不想浪费与你共处的机会。”

初时在学堂听见美妙的琴声，让他情不自禁找到声音所在之处，女子一袭鹅黄衣裳，双手有节奏地拨动琴弦，神情专注，惊鸿一瞥让他深深记住了女子，而后打听女子的名字。

“我每每看见你，心里十分开心，与你说上话，便能让我高兴一整天。而见不到你的时候，就会十分挂念你。”

说完，他忐忑不安，等待付知安的回复。

她脑子嗡嗡作响，心情有些复杂，低着头不敢看何萧然，涩涩开口说：“对不起。”

何萧然能感觉到自己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碎掉，胸口发闷，一脸难过，说：“是不是因为在茶楼的白衣公子？”

她蓦然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一时语塞。

在何萧然看来，便是默认了。他苦笑着说：“原来你心里一直装着那个人，既然如此，我也不再一厢情愿，痴心妄想。”

他深深的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悲伤，飞快地与付知安告别，叫停了车夫，翻身下车。

付知安的心情十分糟糕，望着离去的那抹背影，胸口位置似乎空荡荡，随即双手捂住脸庞，也不知道怎么的，开始掉泪。

不知道是为了自己拒绝何萧然难过，还是为自己曾经喜欢范裕而难过。

再回到将军府时，她抹干了泪水，眼角还有些发红，不敢见人，于是一路低着头回房，苏漫在背后叫她也不应，生怕自己一开口就被听到有浓重的鼻音，惹人怀疑。

苏漫敏感的察觉到有一丝丝不对劲，悄悄跟过去，看到付知安进房之后立刻关门，神情有些彷徨。站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迟疑的敲门，说：“知安，该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