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习和苏秦临走前特地来高家一趟与高奇告别,而后者为尽地主之谊,给他们准备了燕国的美食特产留作纪念。
“二位请多保重,一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高公子盛情款待,若是高公子有空,开春不如来一趟都城,正值花开时节,亦是都城最美的时候。”
代国在南方,气候宜人,自古以来都城姑娘多娇美,高奇听上去十分心动,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一驾轻便的马车载着心情各异的两人离开,踏上归程。
代国皇上因战事平息,特赦天下,全国上下一片喜庆。
同样在赶路的,还有另外几个人。
屋里,苏夫人眼里早已噙满泪水,单手抚上女儿瘦削的脸庞,十分心疼。她一直相信苏秦的话,以为女儿在外游玩,只是几个月没有音信,不似女儿作风,便开始怀疑。
甚至,都以为女儿不在世上了。
那日她偶然出门一趟,却碰见扑倒在雪地里的人儿,又惊又喜,连忙带回家。
自丰城离开后,苏庄与夫人不敢太过奔波,生怕伤着女儿身体,便放缓速度,经过一座城便停一晚。
两人常常衣不解带,日夜陪伴在女儿床边,还在屋里放个火炉。
饶是精心照料,细心呵护,昏睡的女儿却依旧未醒来,寻来大夫诊脉,又道是无大碍,都猜测是女儿身子太过虚弱,迷药药效才延长些。
如此想着,苏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火炉烧得正旺,吱吱作响,暖烘烘。
苏漫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眼,脑子里乱哄哄的,像炸开了一样,许久才扭头看向一旁坐着的陌生人,心里没由来地紧张,眼神里不免有些防备。
也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只觉口干舌燥,喉咙一阵沙哑。
那妇人凑巧低下头看她,喜出望外,忙不迭朝屋外呼唤。
妇人喜极而泣,掏出手帕掩面,嘴里不停叫着漫儿。
随后,一名男子飞奔而来,激动万人,开心道:“漫儿,你总算醒了,爹娘差点以为你不会再醒来了。“
看清来人后,苏漫瞪大了眼睛,一脸愕然,这不就是在军营中找她相认的中年男子吗?
认真观察那两人一番,面貌确实有些相似,眼前两人应该就是她的爹娘。
苏夫人见她不语,以为吓坏了,便安慰道:“先前你堂姐苏秦告知爹娘你有玩去了,可又一直都没收到你的书信,让我们好不担心。如今重逢,爹娘实在是太高兴了。“
等等,方才两人都叫自己漫儿,所以苏秦是她堂姐,她是苏漫,那么害死付知庭的不是苏漫,而是苏秦。
没等她开心起来,又陷入了沉思,若是付知延知道事实真相,会如何看她?
为了荣华富贵,故意隐瞒身份接近他吗?
“漫儿,爹想问为何你会出现在丰城?“
苏庄一直搞不明白,在丰城待了一个多月,愣是没碰见,恰恰就在燕军来支援,才得以重逢,女儿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心里咯噔一下,果不其然,算着日子离开也有小半年,总得想个借口搪塞过去。
苏漫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孩儿先给爹娘道歉,是孩儿不孝,游子出门在外尚能写家书,孩儿太过贪玩,未曾记得给爹娘报平安。“
“其次,孩儿当时因身体欠安在丰城停留了一些时日,久居客栈,不曾出过门。“
苏夫人连忙问道:“那你为何受伤?难道有人在追杀你?“
她心里有些犹豫,暂且还不能告知真相,只会徒增担忧。
“孩儿也不确定,那时战乱,可能有人混进丰城,打斗中误伤了孩儿。“
苏庄望见女儿十分沉着冷静,回想那时付将军还带人搜查,确实很有可能是敌人偷偷潜入丰城图谋不轨。
“人没事就好。“
苏漫十分乖巧地答应着,松了一口气,要是再细问下去,难免会漏洞百出。
等她身体痊愈得差不多,爹娘就将她带回了家乡,代国都城。
一路上,她表面上总是和爹娘谈话,实则是从他们口中打听关于身体主人的一切。春节将至,难免碰见家里亲戚,至少得了解个大概。
都城并不像边城般繁华,来往的人也不少,加上过节氛围正浓,两旁一片嘈杂。
苏漫忍不住撩开帘子,探出头去左右观看,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一旁的苏夫人有感而发:“漫儿,娘心里愧疚,从前爹娘忙着做生意,常常不让你出去玩,加上从小你就腼腆,娘确实不放心。“
说不定,这次游玩就是女儿的叛逆心理在作祟。
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女儿比以前要开朗爱笑,似乎换了一个人似的,心里既宽慰又心酸,总觉得自己欠了女儿许多。
苏漫扭头便看见泪眼婆娑的娘亲,不自觉地撒娇道:“娘亲,你怎么如此多愁善感,孩儿不过是离乡多日,一时觉得新鲜罢了。“
“孩儿答应爹娘,下次绝对不会偷偷溜走。“
听闻女儿的保证,苏庄与夫人相视一笑。
苏管家早就在门外等候,频频抬头,望眼欲穿,看见马车后,一脸开心地迎了上去,毕恭毕敬地说:“老爷,夫人,欢迎到家,路上可好?“
接着又看见好久不见的小姐,有些愕然,十分感慨地说:“小姐,老身还以为再也见不着小姐了。“
说长不长,少说数月,小姐可是从未离家这么长时间。
苏漫咧开嘴大笑,乐呵呵地说:“难道我不在了吗?“
“呸呸呸,老身说得不对,应该是总算把小姐给盼回来了。“
苏漫朝管家俏皮地眨眼睛,挽着娘亲的手进屋里,潇洒随意地参观自己家。
商贾之家比起将军府,是挺寒酸的,院子不大,却有几个花盆装饰。会客厅摆满了大小不一,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花瓶,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家是有钱人。
她一一观赏,偶尔还拿起来上下观摩,有模有样,看似肚子里还有些鉴赏的知识。
苏夫人笑话女儿:“家里的东西你都不曾感兴趣,每日只在房里练琴刺绣,如今却对这花瓶大为欣赏。”
她飞快翻转眼珠,寻思着身体的前主人真如古人说的深闺女子,常年不出家门。
“娘亲,古人有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以前是孩儿身在福中不知福,在游玩时结识好多同伴,待孩儿极好,见识到许多好玩有趣的事情。如今,孩儿觉得弹琴女工之物,太过单调乏味,见多才能识广,故而应多接触些新鲜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