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狭窄,阴暗潮湿,巷子中央一段是个垃圾堆,某些商贩嫌麻烦,索性将不要的垃圾都堆在了这里,主要是厨余垃圾,因此气味十分冲鼻。
看了眼那垃圾堆,她示意孙二往后退。
“算了。”
“算,就这样算了?”
“不然怎样?你要抓住他,毒打一顿吗?”她先给了孙二一记拳头:“快退出去,你一个人把巷子堵完了。”
两人刚退出巷子,重新感受到阳光,忽然,一道黑影落下。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堵在她面前。
“喂!看见个小孩没有?”
猝不及防,她给熏个够呛。
一股韭菜加酒精的气味。
赶紧捂住口鼻。
“跟你说话!”
“看见没有?”
另一个男人堵在身后,回头看了眼,男人脸上老长一道疤。
她依旧捂住口鼻,说道:“八九岁的男孩?”
“对!那个兔崽子在哪里?!”
“往,往那边跑了我也追他来着,偷了我的钱!”
两个男人立马朝着她手指的方向去了。
孙二凑近了,低声问道:“不,不是巷”
她不得不打断孙二:“少说话,就不会暴露智商,谢谢你了。”
这话音刚落。
不巧,巷子另一侧冲进一人。
“兔崽子!”
“老子就知道你躲在这里!”
“给老子出来!”
“老大,他在这里”
一阵翻箱倒柜声响,紧接着,前面被她支走的两个男人,出现在了巷子另外一端。
躲在垃圾堆的男孩被拽了出来。
当即,三人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那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再加上三个混混。
她有些犹豫。
“住手!”
巷子口又出现一人。
男人从她身旁经过。
“廖老大,你们停下!”
男人大步朝前走。
可一条腿明显使不上力。
一瘸一拐。
晃晃悠悠。
他又走得急,脚下一滑,一下子摔倒,正好倒在那个男孩身旁。
男孩蜷缩着身子。
男人站起,跨过男孩,挡在他前面。
几人低声说了些什么,巷子这边的她听不清,不过,那三人确实离开了。
当三个混混离开巷子,地上的男子立马爬起,他迅速跑向她这边。
她先退开了。
男孩跑出巷子,一头扎进人群里。
踏在一旁石墩上,望了眼,男孩拐进前面那个巷子里。
十分钟后。
七拐八转的,她跟孙二拐进一个小巷,还没进去,嗅见一股子鸡屎味。
巷墙缝隙里夹着几根鸡毛。
“兄台,这里面是什么地方?”
路人说是鸡笼巷。
一条狭长小巷,中间有两处破旧的院子,其中一处是以前某养鸡大户发家的地方,因此叫作鸡笼巷,后来发生了命案,院子都荒废了。
可她进去的时候,院子里外有不少人。
院子没有门板,只有一个门框,台阶上坐着几个小孩,皮肤跟脚下的泥巴一个色,身上挂着几个大洞的衣服。
小孩原本在玩石子,一见她,几个小孩一下子全部涌上来。
“大人,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大人万福!长命百岁!”
“赏口饭吃吧,赏口饭吃吧”
她没理会。
缠了一阵,小孩们就走了。
院子里有大有大多数都躺在草席上,身旁有被褥,要么是一个烂碗。
再往里去,看见更多老人。
走了一圈,去对面那个院子。
鸡屎味更重。
一进去,靠墙就是一个个褐色的木框子,框子间沾有一些绒毛,里面有几个大桶,装有一些散发恶臭的混合物。
除了木框子边没人,其他地方都挤满了人。
“哇”
里面有小孩哭声。
听声是个女孩。
往里瞄了一眼,微微愣住,仰着小脸哭的正是一个小女孩,三岁左右,虽是棕色瞳孔,黑发,五官却似混血娃娃。
小女孩坐在一个躺在地上的女人身旁。
女人身上搭着一块草席。
小女孩一边哭,一边摇那个女人的手臂。
忽然。
草席掀开了一角。
顿时。
她脸色一变。
快步走进去,抱起那个还在哭的女孩。
“把我妹妹放下!”
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抬头一看。
不正是那个男孩。
男孩鼻青脸肿,嘴角还挂着血,他手里刚放下一个木桶,紧着,他从一旁的干草里抽出一根削尖的木根。
她把女孩放下。
女孩立马回到女人身旁,继续摇手臂,一边“哇哇”大哭。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人大吼:“臭小子,你妹妹再哭,老子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男孩看了眼外面,仍然握着木根,却是一步步挪向女孩那边。
她退到门边去。
男孩抱起了女孩,女孩并不配合,女孩嘴里说出的语言,她倒是听不懂。
可她看懂了女孩在说草席底下的女人。
草席下的女人,胡人,一头金发,额头皮肤有大面积破损,已是暗红色或黑褐色,而她的胳膊上,一块块青斑,根据皮肤颜色来看
再看一眼女孩,脸色潮红,嘴唇发白。
“她已经死了。”
“再待下去,你妹妹也会死。”
她不过说出事实。
男孩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她该埋了。”
“她发烧了。”
男孩放下女孩。
一只手紧紧握住棍子。
他朝她慢慢挪动,棍子被削尖的那一端,对准了她:“出去!”
她没动。
棍子已在她胸前。
她取下双肩包,抓了一把钱:“借你的。”
离开鸡笼巷。
还是热闹的街面,空气里飘着葱油饼的香气。
孙二竖起一根手指来:“大,大姨姐,你,为什么要借钱给那个小子?”
“有点天赋。”
“什么天赋?”
她不理他。
孙二又竖起一根手指来。
“干嘛?”
“绒花。”孙二指着不远处一个小摊。
“你一个大男人,整那玩意儿来,干什么啊?”
“七,乞巧节。”孙二脸颊稍显红润:“俺想买朵绒花,送给芳草,你瞧瞧,她,她喜欢哪一朵啊?”
第二天一大早。
吃饱。
立马去了车行。
还是昨天那个车夫,见着两人乐呵呵打了招呼。
一车子四人。
跟来时一样,由于孙二体重超标,车夫多收了些钱。
“孙二,以后呢,你就跟他一样。”
“他”指的是外面的车夫。
“你们一起走。”
“为,为什么啊?”
“你自己想去。”
为了多拉一个人,也为给驴减轻重量,有一半的路程,车夫不会坐车。
眯了一会儿。
被孙二喊醒。
“又怎么了?”
“车,车,车轱辘,车轱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