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襄阳城,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已经波诡云谲,一条条消息在各种小圈子里传开,各种猜测揣度夹杂着各自的目的,如同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丝线,把襄阳城裹成一枚巨大的茧,然后再伸向远方。
文兴楼可以说是这些丝线往来交织最密集的一个点,尤其是这几日,文兴楼几乎天天爆满。
其中有几条信息被人们谈论的最多。
一:屯田安民两册已经被荆州高层官员一致通过,将由原章陵郡太守蒯越接手,调任南阳太守兼领屯田中郎将,总督屯田事宜,空出来章陵太守一职由军师蔡瑁出任。
二,为配合屯田册的推广,官府发布公告,将闲置的荒芜土地收归国有,任何人不得以此滋事,违者必重罚。
三,就在前两日,庞德公突然遍邀好友,宣布正式收刘琦为弟子,同时出任文学院院主一职,为天下学子,广开文学之门,而且刘表还亲自到场为文学院题字,宣布文学院乃荆州官学最高学府,日后也会斥资开办大量中小型官学。
四,近日,有小道消息传出,刘琦最近与蒯家相交甚密,甚至有人在蒯府门前看见有一貌美女子将刘琦送至府门前,这个消息传出,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各种猜测如同雪花一样漫天飞舞,最奇怪的是外面已经沸反盈天,而作为事件中心的刘琦、蒯家、蔡家,却都异常的风平浪静,这样的诡异情景,众人解读为暴风雨前的宁静。
五,这一条消息也是最具戏剧性和传播最广的,甚至连贩夫走卒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长公子刘琦原本是这文兴楼的常客,但自从半年前蔡家与其弟刘琮订立了婚约之后,原本围绕在刘琦身边溜须拍马的那些人纷纷转投到刘琮麾下,对刘琦更是颇多诋毁。刘琦悲愤之下,直接搬到了鱼梁洲上潜心读书,众人便再也没在文兴楼见过刘琦,直到这次屯田安民两册的横空出世,有人再见到刘琦时,发现刘琦样貌虽然没什么变化,但那份气度谈吐已经与以前判若两人。
豪门公子,受此打击之后痛定思痛,然后潜心读书奋发图强,最终拜得名师学得神术,创出奇册后强势归来,打脸众人。
这他娘的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人们茶余饭后消遣,而编撰的神奇故事一样。
这样戏剧性的故事,绝对是人们最喜闻乐见的,可想而知,这件事情的传播速度。
文兴楼斜对面也有一家酒馆,不过这家酒馆档次要比文兴楼要低很多,来这里的也多是寻常百姓。
一楼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三名文士打扮的青年。
“伯然,你真的决定了?”其中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面色凝重,开口道。
被唤作伯然的青年笑着开口,语气轻松:“决定了,明日一早便出发。”
旁边略有些年长的文士,犹豫着开口:“子绪,要不我等一起跟去看看?伯然看人的眼光,我还是相信的,这也确实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唤作子绪的青年,眼神晃动,显然是犹豫不决。
“哈哈,那人说,若是子绪犹豫的话便让我告诉你,他只是提供一次做实事的机会,这次也不算投效于他,想离开时他也不会留难。”
唤作子绪的青年眉头拧的更深了。
“那人还说,良禽择木而栖,若是他不能让我等心折于他,便是他自己的问题,与我等无关。”
襄阳城西五里,有一处院子,这处院子地处岘山之中,乃是挂在一猎户名下,这名猎户生得膀大腰圆,平素也最好结交江湖中人。
这里住着的十几个江湖人都是这名猎户养着的门客,这些门客以往或是江洋大盗,或是山匪流寇,亦有落难的老卒,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手上都沾过血且都有不错艺业在身。
呆了久的门客已然摸清,这名猎户也不是真正的主子,背后肯定另有其人,他与自己等人一样,都是被人蓄养在外面的死士而已。
但若是就此小瞧了这位猎户,想要杀人夺财或者离开。
哼哼,已经有几具尸体埋在后院了。
不过,现在世道这么乱,就算离开了也没什么好的去处,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人给杀了抛尸荒野,任那野狗啃噬,在这里好歹还能好吃好喝,也没让做过什么事,而且由于这里地处偏僻,闲极无聊了还能绑几个小娘子来乐呵乐呵。
这些事,只要手脚干净不闹出乱子,猎户都是不管的,而这个猎户大汉的武艺也是极高的,他们这些人已然算是刀头舔血的江湖好手,但两三个人合斗于他却也不是对手,甚至他们连猎户的姓名都不知道,只是称呼他为猎户,就更别说猎户背后的金主了。
也就在这一日,猎户跟他们说,有事情做了。
正处于舆论漩涡中心的刘琦,此时却正在进行着文学院的改造工作。
文学院脱胎于刘琦从刘表处得来的那两处庄园,位于襄阳城东的汉水西岸,由于时间紧急,只来得及仓促布置改造了一下,房屋楼舍原本就是有的,而且占地不小,也并不老旧,足以容纳几百名学子在这学习,唯一缺少的便是书籍。
不过,刘琦没有,不代表他没有办法。
前几日,在拜师庞德公并且得到他愿意入驻文学院的确切答复后,第二日一早,他便回到州牧府,与他父亲刘表说明此事。
这个消息对于刘表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他是个大文士,爱好不多,喝酒吹牛玩学术研究,开办官学这样得名得利的事,他怎么能拒绝?
而且自己的长子,居然真的拜师庞德公了,还请动他担任文学院院主一职,这就等于在荆州立起了一面文学兴起的旗帜啊,到时官学兴起,自己想必也能青史留名吧!
从另一方面,看来庞德公这个倔老头,果真是看好自己的这个长子,要为他站台助威了。
对于刘琦来说,文学院初办,要钱要物,这些他都没有,而且开办官学的名头太大,他抗不起,硬抗是会死人的。
他现在的名气已经足够,再多便是毒药,况且文学院是由庞德公执掌,他又是庞德公的弟子,以后文学院产生的收益自然会对自己倾斜。
现在这样处理,不用出钱出物,白得最终收益不说,还在父亲刘表跟前卖了个好,又是大功一件。
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各位兄台,觉得此文,尚能入眼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