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东方的天空刚刚出现一点鱼肚白的时候。
宛城东门,早起等待出城的人们已经在东城门开始排起了长队,等的时间久了,队伍后面的人便也等的有些焦躁,有些人则时不时的侧头向着前面打量。
昨夜被王威带走的那名车夫,此时也在这支长队中,只是他神色有些恍惚,时不时的还向着侧后方看一眼。
他此时背上背着一个灰布包裹,手里牵着一匹马,马上还驮着他那已经瞎了眼的老娘。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从后来拍了他肩膀一下,让他顿时浑身一僵。
“蛋子哥,这么巧,你这是要出城么?”
一个熟悉的面孔映入车夫的眼中,让他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僵硬的脸也勉强挤出一丝笑模样来。
“是你啊,狗子兄弟。”
“原本这两天便要去寻蛋子哥的,没想到今天能在这碰到,蛋子哥这是要带婶婶出城?”名为狗子的青年谄媚的笑道。
车夫没想到能在这遇到认识自己的人,不想说太多,但也不能不回答,只能编了个幌子:“哦,近几日府里给了假,带着阿母去乡下寻亲的。”
“哎哟,何府对蛋子哥真不错,居然还能给假,现在宛城谁不知道何府发达了,蛋子哥能在何府当差,那绝对前途无量啊。”
车夫若是平时对着面前青年的吹捧是非常高兴受用的,但现在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狗子继续道:“哦,对了,前段时间,拜托蛋子哥把小弟也安排进何府做事的事,现在有眉目了么?”
这时,前面的城门已经缓缓开启,等待出城的人也在守门士卒的检查下,陆续出城。
队伍慢慢向前行进,车夫心里急着出城,只能继续敷衍:“快了,快了,我已经跟管事说过了,管事说等我这次回来,便安排带你过去呢。”
出城很顺利,名叫狗子的青年也在城外与车夫分别,只是两人都没注意到队伍里跟他们一起出城的还有一个打扮成商贩的人一直关注着他们。
王威站在城外看着两人分别离去,想了想朝着车夫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时至中午的时候,宛城中一家客栈内。
昨夜在云墨楼愤然离去的豪族家主正在屋内收拾东西,一名家仆跑了进来,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何咸死了!
‘何咸居然死了!’
何咸昨夜从云墨楼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到何府,何府中人以为何咸被宴请他的豪族安排到那个风月场所休息去了,这种事情也经常发生,便也没太在意。
到了清晨,何府中人派人出来寻找,但问了那几个豪族中人之后,才发觉不对。
直到午时,何府派出的人才在车夫家中找到了何咸的尸体,随即便报了官。
官府的仵作检验过后,得出的结论是,何咸身上有两处伤痕,一是位于脑后的撞击伤,二是脖子处的车轮碾压伤,脖子处的车轮碾压伤直接导致颈骨断裂,乃是导致何咸死亡的原因。
而昨夜驾车带何咸离开的车夫,一直没找到,马车倒是在车夫家中,但拉车的马已经没了,家中的一应财物也没了。
官府的人又沿着云墨楼往何府的街道开始寻找线索,在一处街道上,发现了长约四五米远的大片呕吐物。
官府给出的初步推测是,昨夜车夫驾车带着何咸从云墨楼离开之时,何咸因为大量饮酒导致呕吐,马车行进中,何咸摔了下来摔伤了后脑也卷到了车底,导致马车的车轮从何咸的脖子处压过,致使何咸的脖子颈骨断裂而死亡。
而何咸的车夫因为惧怕责罚,从而出逃。
随后,官府发下公告文书,全城搜捕那名叫做张蛋子的车夫,何府更是放出消息,谁能够提供车夫的线索,重重有赏!
这个消息一经发出,宛城就炸了锅了。
何府的现任家主何咸死了?
何府的现任家主何咸被他的车夫架着马车压死了?
前几日还风光无限趾高气扬的何咸,居然就这么憋屈的因为喝酒喝多了摔下马车被车轮给压死了?
一时间宛城城中群潮汹涌,各种议论丛出不穷。
有说活该的,别人连饭都吃不饱,他居然喝酒喝多了,被压死了也是活该,持这种说法的多是愤世嫉俗又仇富的平民百姓。
有说世事无常,为此还对人连连叹息的,这些人多是与何家有着某些生意上的合作与关系的。
有摩拳擦掌,准备从何家身上接手吞并各种生意的,这些则都是宛城的几家顶尖豪族,现在何咸死了,何真那个老东西已经老迈不堪,根本管不了事,何家与长公子合作,得到了那么多的好东西,长公子为了不让这些生意落空,必然会再次从众豪族中选出一个来代理这些生意,就算不能成为长公子的代理人,那何家的亿万家财可都摆在那里,这可是一块肥的流油的肉啊,他们这些豪族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也还有像那名在云墨楼愤然离席的豪族家主一样拍手称快的,这些人多是与他一样,在这些日子受了何咸不少奚落的。
就连何府中人虽然表面表现的悲伤,但内心暗藏的却是恰恰相反的另一种心情。
除了听到这个消息变得更加老迈的何真,这恐怕也是唯一一个为何咸的死真正伤心的人了。
总之,何咸的死算是真正上了宛城头条了。
这件事持续发酵到了傍晚的时候,有一个名叫狗子的青年到官府报了官。
后续的消息,也在之后传开。
这名叫狗子的青年在清晨在东城门处碰到了行色匆匆的何家车夫,那名车夫当时背着包裹,牵着的马也驮着他的老娘,说是何府给了假要去乡下访亲。
而且据这名叫狗子的青年说,当时就感觉何府的这名车夫不对劲,总是东张西望的,看起来有些紧张。
这个消息也直接证实了那名何府车夫畏罪潜逃的事实。
从清晨到现在的傍晚,已经过去了一个白天,这名车夫逃遁之下恐怕至少走出了五六十里,现在流民众多,刻意隐藏之下想要再抓回来,那可就说不准了。
官府与何府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还是不能不去追,况且长公子已经下了严令,必须要把这个车夫抓回来。
傍晚的夕阳,很快隐没在黑暗之中,王威带着一名护卫也回到了刘琦所在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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