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郑霸
记录夏姬最广为传播的应该算是汉儒刘向的记载,但是他从儒家的正统角度,对夏姬采取了鞭挞的态度。不客气的他是不负责任的,他倒是极好的贯彻了“为贤者讳”的大原则,凡是一国之主当然在贤者之列,这也符合孔夫子的一向主张。
夏姬的错在于太美好。从郑国史料看上去,郑国就没受到过当时知识分子的赞许,但是在一些家的笔下,郑国最霸气的郑庄公,却有着不同凡响的事业。
起孔子,必须要提到他老人家的春秋,他曾经认真的过,“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春秋时期霸权思想的开始显现,与孔子复周礼的态度相左。孔子终其一生在为恢复周的礼制而奔走呼号,不得志,于是退而着书,实际上按照他的话,“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述而不作罢了”,我只是将先贤们的思想传承下来。
孔子所谓的美好社会即一个大同社会,尊奉周礼,这与他一贯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理念相一致。但是历史的发展与他的呼吁相违背,走向了另一个方向,王道陵夷,霸道勃然,这是令他极为不满的。
在孔子的春秋中,尊王崇礼是他的核心,面对动荡的春秋时期,新心诸侯霸主,他也退而求其次,用他的礼的标尺来进行衡量,譬如他议论齐桓公与晋文公时就,“齐桓正而不谲,晋文谲而不正”,尽管周王室的号召力没有了,诸侯霸主出现了,没办法的事,但是孔子还是支持霸主要尊王崇礼,他对齐桓公就极为欣赏,因为齐桓公的霸业确实建立在尊王攘夷的旗号之下,齐桓公是真的在尊王,真的在崇礼,齐国那时候所做出的功绩几乎不是从齐国霸业的角度出发的,是认认真真的为下做事,而到了晋文公则不然,一切以晋国的利益为大,周王只是其次,所谓的尊王已经变成为晋国谋私利的幌子,这是孔子对晋文公提出批评的根本原因。
春秋后之左传,太史公的史记在关于郑庄公的评价上,看上去并不是强烈的批判,只是老老实实的记录历史史实,当然,左传的标尺还是放在与孔子思想同样的维度,只不过在记述郑庄公时,偏向于挖掘他身上残存的尊王崇礼的痕迹。的确,郑庄公有图霸之心,也的的确确在扩张郑国的实力,因为郑国与周王室直接爆发了冲突。从这点看,左传的记述有点可怜,明明郑庄公欺压到了周王头上,有那么点尊王的意思也只是假象,左传仍然采取了郑庄公尊王的一面,而史记如实的记录了周郑交恶,并没有对郑庄公进行任何的评价,这是太史公与左传的不同之处。我没有表态,而左传表态了,他只看到了,或者有意看到了郑庄公维护周礼的一面,而绝不提对周礼的践踏,大概这其中也佣左传作者的无可奈何。
越到后世,对郑庄公的评价越倾向于批判,比如“奸雄、阴谋家、奸诈”等都抛到郑庄公的身上去。诸如“郑庄之巨奸”“内奸贪而示以恭顺”“庄公之为人,奸诈猜忍”此类的议论俯拾皆是,很少有人用霸主的字眼来议论郑庄公。郑庄公留下来的都是反面的形象,远远不及后世的齐桓晋文等,这其中的原因自然不用多,郑庄公欺负周王的太厉害,齐桓晋文怎么着也在表面上给周王面子,没有撕破脸皮。所以郑庄公只能是活该挨骂,谁叫你太直接了呢。
那么郑庄公究竟算是一个践踏周朝礼制的叛逆者呢,还是一个紧跟时代步伐,有着政治智慧的雄主?儒家正统的观念里面,郑庄公就是一个坏透聊叛逆,但是历史的看,郑庄公敢于抗衡周王室的权威,纵横捭阖,沉稳睿智,将郑国打造成春秋第一霸下的诸侯,可谓一代枭雄。不一样的评价标准,不一样的论断,这就是置身于赞誉和批判中的郑庄公。
关于春秋霸主的理解各有不同,也相应的出现各种版本的春秋五霸,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来个五霸而不是七霸或者更多呢,想来与中国固有的文化有关系,这个五霸最初的法来自何时,至少在春秋后期战国期间,似乎并没有五霸的法,汉代以后才逐渐的有了这种论调。事实上,也有不少观点提出春秋期间的霸主何止五霸,要一一列举的话恐怕有十三霸之多。
先看太史公与荀子的议论。太史公的五霸是比较主流的看法,现在来看仍然被放置于教科书内,但是荀子的观点明显与太史公有别,分歧主要在宋襄秦穆与吴王阖闾越王勾践。
史记齐桓、晋文、楚庄、宋襄、秦穆荀子齐桓、晋文、楚庄、吴、越
荀子王霸记载:如是,则兵劲城固,敌国畏之国一綦之,与国信之虽在僻陋之国,威动下,五伯是也。故齐桓、晋文、楚庄、吴阖闾、越勾践,是皆僻陋之国也,威动下,强殆中国,无他故焉,略信也,是所谓信立而霸也。荀子的看法,宋襄公列入五霸最为不宜。
荀子认为霸主的首要条件是兵劲城固,敌国畏之,就是军事要强大,强大到别人都怕你,老百姓话“拳头大的是哥哥”。其次,要讲“信”,既能打得了下,又对下人讲信用,这才是成为霸主的最根本。事实上你再看,军事强大这个来不得虚假,而“信”这个东西就很难了,真要做起来往往水分很大。简而言之,荀子认为要称霸下,最不可缺少的便是拳头大而硬。
以此来看,荀子认定的五霸就不难理解了: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吴王阖闾、越王勾践
。这几位无一不是依仗着强大的军事实力,奉行扩张政策,战胜强国号召主盟,从而挟子以令诸侯。为什么不特别指出荀子的“信”同样重要呢?试想,在强大的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的,都是可以玩弄于股掌的,都是可以粉饰的。“信”这个东西,也是如此。不认定宋襄很好理解,宋襄就是那个被斥之“蠢猪式的仁义”的那位,将战争当作仁义的儿戏,苏东坡都骂宋襄丢了“仁义”的脸。秦穆僻处西戎,终其一生始终因为强大的晋国横亘没有东进一步,严格意义上,秦穆不曾染指过中原,算不得霸主。这是荀子的意见。
那么太史公选择了秦穆与宋襄,后世支持的有很多,表面的原因似乎是吴越称霸已是春秋末期,各诸侯国对争霸这套玩意儿不感兴趣了,也不陪着吴越玩了,你要组织会盟就去露个脸,不少钱不少地的,给你个面子算了。这点尤其是在弭兵之后,而吴越这种新心诸侯国对会盟称霸情有独钟,觉得很开心,反而格外的热衷。仔细分析看,似乎也不是主要的原因,宋襄一辈子不管真假,总是打着仁义的旗号,秦穆虽然处于西戎,据也是一位讲仁义的主儿。从这个角度看,两位在五霸中有他的道理,秦穆是可以接受的。至于宋襄完全是硬塞进去的一个霸主,名不符实。最应该拿下的便是宋襄公。
于是就有了另一种观点,宋襄公拿下,谁可以取代呢?近代学者朱起凤在辞通中提出的五霸:齐桓公、晋文公、楚庄王、秦穆公、郑庄公五位诸侯王。宋襄公的称霸饱受争议,而且很搞笑。而郑庄公相比于宋襄公,政治能力、军事能力、外交能力都超越宋襄很多,甚至从国君的角度看,郑庄公甚至可以在齐桓晋文楚庄之上,不过因为郑庄公身上的传奇色彩淡泊一点而已,论个人能力,谁更强呢?当然是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