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庄儿子有好多,前后有十个左右,其中比较贤能,或者比较成器的只有两人,一是太子忽,一是公子突二子各有特点,太子忽长于冲锋陷阵,个性刚直,公子突善于谋略,运筹帷幄。两个二子的特点依郑庄几十年的老谋深算,国内国际斗争的经验,不会分辨不清,他更知道谁是最适合继承他的人,但是郑庄幼年的深痛经历,不会让他废长立幼,郑庄死后,太子忽顺利即位。
郑庄留给儿子们最大的遗产便是祭足。祭足专政,有利于继续巩固郑庄在位时的郑国影响,同时也容易形成权臣控制国君的后果,所谓尾大不掉。细看郑庄死后郑国内部的动乱似乎都有祭足参与,但是看上去祭足并没有主导纷争。
如果当初太子忽接受祭足的建议,联姻齐国,就没有后来宋国支持公子突夺权的事了,即便有,相信齐国不会坐视不管。可惜具有英雄气概的太子忽,顾惜名誉,拒绝结婚齐国,祭足的警示成为现实:时祭仲与俱,劝使取之,曰:“君多内宠,太子无大援将不立,三公子皆君也。果然如此,祭足之高明早已预判在先,郑昭公失败在于他做得了英雄,做不了权谋家,用现在的话政治上不成熟。
宋国挟制祭足支持公子突上位,郑昭公只好出奔,于是郑厉公即位,为什么郑厉公没有继续追杀郑昭公呢?大概是郑国的军政大权他了不算,军政大权控制在祭足手里,这就是为什么郑昭公出奔的原因,不过郑厉公也出奔了,尽管郑厉公心狠手辣,要除掉祭足,可惜用人不当事情败露,只好也出奔,郑昭公返国。因为郑厉公有宋国做后台,出奔到栎这个地方割据自治,郑昭公也没有追杀郑厉公,为什么呢?还是与祭足有关。无论郑昭公还是郑厉公都是祭足手里的傀儡,谁听话谁就做国君。郑厉公敢造反,那就扶持郑昭公,郑昭公再次复位,没有追杀郑厉公,相信祭足在养寇自重,郑昭公也不傻。
这出闹剧还没完,郑昭公稀里糊涂的死在高渠弥手里,也是他活该,对过去的怨家没有防范之心,这点就比不上郑厉公的手段了。郑昭公被高渠弥暗杀,祭足也不为君报仇,可以继承君位的还有好多,想用谁就用谁,用谁都一样。于是郑子做了国君。但是这个郑子像郑昭公一样幼稚,齐国来信请赴宴,祭足什么嗅觉?知道要去齐国凶多吉少,称病不去。郑子怎么办呢?
郑子估计得不到祭足的支持,祭足只是称疾不往,但没有明确劝阻郑子,揭露齐国阴谋,率全国之兵准备迎担祭足没这么做,啥话也不。郑子只好寄望齐国放过,子亹曰:“齐强,而厉公居栎,即不往,是率诸侯伐我,内厉公。我不如往,往何遽必辱,且又何至是!”事实证明祭足又对了,郑子被杀。郑国国君现在不管谁执政都是祭足的棋子,杀了一个郑子还有一个,反正郑庄儿子好多,管他成器不成器,成器的郑厉公割据自治了,其他的都是庸弱之辈。
祭足不死,郑厉公不敢妄动,祭足死后第二年,郑厉公便设计返国。要郑庄那么多儿子,只有郑厉公颇类,其他包括郑昭公,都是不肖之子,没有郑庄的半点“枭雄之姿”。郑厉公夺权,先逼杀伯父原,后诛甫假,国内安,于是谋求扩大国际影响,可惜郑国国越头了,齐秦晋楚相继而起,处于中原腹地的郑国终究是流星一闪,回看郑国史,稍微像样的大概只有郑庄公、郑厉公了。
除郑厉公外,郑庄的那些儿子都是不肖之子,只有在郑厉公身上还存留着郑庄这个权谋家的影子。厉公初立四岁,亡居栎,居栎十七岁,复入,立七岁,与亡凡二十八年。与郑庄隐忍共叔段十几年相比,郑厉公也是一个能忍的角儿。
胁迫昭公出奔,四年后与权臣祭足撕裂,不得已奔命,这次没有选择到国外,而是在栎军事割据,这背后是宋国的操弄。“亡居栎”,无疑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倘若跑到国外去,以祭足的国际人脉,恐怕郑厉公有旦夕之危。如是十七年的等待。
太史公曰:语有之,“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甫瑕是也。甫瑕虽以劫杀郑子内厉公,厉公终背而杀之,此与晋之里克何异?……变所从来,亦多故矣!
太史公对郑厉公复国的政治清算,心狠手辣,逼杀伯父原,背叛内应甫假,给予了一个评价此与晋之里克何异?但同时又隐约有所指,所谓变所从来,亦多故矣!郑厉公亡居栎十七年,靠的不是国内政治势力的支持,而是借助于宋国的军事力量,国内盘根错节的政治局势,都是祭足的人,虽然祭足已死,难免会有人要做第二个祭足。
郑厉公必须树立自己的威严,尽快将郑国的大权控制在自己手里。既然甫假能内应谋反,明他在国内有影响力。郑厉公不允许出现第二个祭足,甫假的死注定了是一个必须,这大概就是太史公所谓“变所从来,亦多故矣”吧。
凡能忍者必有远志。郑厉公同样有着他老子郑庄的雄心。国内的问题解决,自然将目光投向国际,如何重塑郑国的诸侯霸主地位,郑厉公望向周王室。自郑庄始,周郑交恶,几十年不相来往,互相不对眼。这个时期,周王室发生了动乱,周郑遇到了新的历史机遇,如上太史公所言以权利合者,权利尽而交疏,反之也可以是以权利合者,权利在则交密,彼此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
五年,燕、卫与周惠王弟穨伐王,王出奔温,立弟穨为王。六年,惠王告急郑,厉公发兵击周王子穨,弗胜,於是与周惠王归,王居于栎。七年春,郑厉公与虢叔袭杀王子穨而入惠王于周。
这便是史称的“子颓之乱”,郑厉公勤王,拥护周惠王即位,大功一件。这里却发生了一个故事,很有趣的也流传下来,成为一个成语“以儆效尤”,就来自郑厉公。
起初王子颓叛乱,占据王城后,僭越礼制用古乐、舞享乐。郑厉公听闻后表示,国家动乱,怎么可能因祸作福,如此享乐,人神共愤,看来我们要支持周惠王了。
后郑厉公勤王功成,周惠王将虎牢以东的土地赐给郑厉公,郑国得到了实际利益,周郑关系得以缓和。为答谢王恩,郑厉公设享礼招待惠王,所用的乐舞如王子颓相同。周大夫议论:“郑伯效尤,其亦将有咎!”意思是郑厉公当初反对王子颓僭越礼制,现在倒好,他也那么做,恐怕祸事不远。过了半年,郑厉公就死了。史书的法很有意思,似乎是郑厉公这么做之后遭到报应,这都是后世文人儒生的把戏,来吓唬饶。
郑厉公最为称道者有三,一是借助宋国势力复国,后不满宋国索贿交恶,昨日之友即今日之担一是亡奔十七年返国,霹雳手段肃清国内权臣势力,大权掌控。一是拥护周惠王攫取政治资本,也可以与周形成“友好睦邻”的局面,以应对国际变动的政治形势。
太史公曰“以权利合者,利尽交疏”,实属儒生之论,不好听的是反覆无常,好听的便是纵横捭阖。不以权利合者,为君子,以权利合者,是政治家。郑厉公是他老子郑庄最值得骄傲的接班人。郑国强人有二,一曰郑庄,一曰郑厉,其他不足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