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也有将领提及此事,但大将军没有细说,应该有所部署!”
“那就好!”
听了这话,徐岩就放心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潜意识中,他对赵守庭十分信任,感觉有他在,松州城就不会破。
这种信任也普遍存在于尹胜龙、赵成淮、虎子、以及每个榆林军将士身上!
徐岩进入榆林军的时间并不长,之所以会有这个感觉,一部分是因为受了他们的感染,另一部分则是完整得知了榆林军成军的过程。
自成军之日起,他们就在不断的打仗,在赵守庭的带领下,他们转战全国,在过去十年里,打败了无数对手,这才成就了榆林铁军的美名。
赵守庭虽是文人出身,甚至还中过进士,但其练军、治军以及行军打仗的才能,远超其文人功底,不说其他,单说祸乱河西近百年的鲜卑一族,一直都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赵守庭任河西指挥使后,短短三年时间,就彻底清除了鲜卑在河西的势力,并且一路追击,直接打到了鲜卑王都,吓得鲜卑王赶紧谴使请降,要是再晚几天,恐怕就要灭国了!
自那以后,鲜卑人再也不敢进入河西,赵守庭这三个字甚至能止小儿夜哭。
他是真正的百战之将,有他在这里,足以安定人心!
排骨终于熟了,赵成淮迫不及待的捞出一块,呼呼哧哧啃着,徐岩去捞青菜,这几天有点上火,补充点维生素。
“你别光啃肉,里面骨髓是最好的!”
“我不喜欢那味儿,感觉油糊糊的,虎子倒是喜欢,每次吃肉都恨不得把骨头嚼碎了吞下去!”
“虎子在陵城帮彭副将守城,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二哥,自从进了松州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不仅二哥消失了,他手下那些骑兵也都不见了!”
赵成淮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低声道:“我估计是大将军给他派了秘密任务!”
徐岩若有所思,尹胜龙是越骑校尉,统领榆林军所有骑兵,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突然消失,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陵城。
一座堡垒式城池,外圆内方,好似披了一层铁甲的巨兽,伫立在大地上。
副将彭越带着五万人驻守在这里,并不是赵守庭不想派更多的人,而是城池空间有限,五万人已是容纳的极限。
彭越接到的命令是坚守,所以自他来了以后,便命人维修城墙,制造防御军械,储存水粮做了诸多准备。
与事先预料的一样,匈奴率先攻打松州城,察觉无法攻破后,便掉转过头围攻陵城,最疯狂的时候,一天发起了五次攻击,从早到晚一刻也没有停歇,让防守的晋军伤亡惨重。
落日的余晖下,苍凉的号角响起,匈奴人如潮水般退去,结束了又一轮的冲杀。
城墙上硝烟弥漫,到处都是死尸,有晋人的,也有匈奴人的,士兵们打扫战场,看到自己人就抬回去掩埋,至于匈奴人,直接丢到城下。
庞虎披着一副黑色铁甲,上面布满了刀箭划痕,他迈着大步向前走,锁链哗哗作响。
黝黑的大脸已经数天没有修理,浓密的胡须茁壮成长,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有种中年大叔的沧桑,衣衫上全是暗红色血迹,他也不在意,巡视了一遍城池,便去医疗区看望伤患。
“虎哥!”
“怎么样?还能动弹吗?”
“没事,明天照样杀匈奴!”
“好样的!”
走出充满酒精味的帐篷,庞虎脸上笑容消失,神色变得沉重起来。
大帅之前制定的计划有问题!
陵城位于松州城一侧,囤积军士驻守,使之与松洲城互为犄角,构成完美防线。
这话听起来很好,可在实战中却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如果敌人足够多,就可以切断两城的联系,陵城便成了一座孤城,只要全力攻打,陷落是早晚的事。
松州城是救还是不救?
出兵救援,极有可能遭到埋伏,不救的话,难道眼睁睁看着五万将士去死?
匈奴就是察觉了这一点,所以才会疯狂进攻陵城。
庞虎烦躁的抓头,他不信大帅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这么做肯定有别的目的!
可这个目的是什么呢?
庞虎百思不得其解,去问彭副将,他也不说。
“就知道打哑谜,也不给个痛快话!”
庞虎撇了撇嘴,不再去想,既然大帅让他们守城,那就死守到底,匈奴来一个杀一个,也让他们看看我晋军的血性!
次日,匈奴再次发起攻击。
这一次力度明显增强了,密密麻麻的士兵蜂拥而来,城墙上呼啸的箭雨也无法阻挡他们。
与松州城相比,陵城城墙太低,很容易就能攀爬上去,所以在短暂的僵持后,两帮人开始进行肉搏战,抢夺城墙的控制权。
庞虎手握横刀,怒吼连连,犹如一辆无敌坦克,在城墙上横冲直撞,凶悍的撞向匈奴人,真正做到了一步杀一人,血肉横飞!
他身后跟着四名亲卫,负责守护他的后背跟两侧,五人组成箭矢,一路冲杀,无人可挡。
可他们再怎么勇猛,也无法挡住成千上万的敌人,几轮惨烈厮杀之后,匈奴渐渐攻占了城池。
彭越用剑劈翻一个匈奴人,眼看着手下军士节节败退,他咬了咬牙,令人点燃了狼烟。
陵城距离松州城不过十几里,站在高大的城墙上,能够清楚看到一股狼烟升起,好似一柄利剑直插在天地间。
赵守庭一直密切关注着陵城的情况,一见到求救信号,立即下令驰援,伴着吱呀艰涩的绞索声,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士兵们涌出松州城,笔直朝陵城冲去。
松州城外,一片稀疏的树林中,隐藏着五万匈奴骑兵,他们身穿皮甲,腰佩弯刀,牵着各自的马匹,静静等待着。
统领这支骑兵的是乌维可汗的侄子撑犁图,他是匈奴的右贤王,大概三十岁左右年纪,穿着羊皮袄,皮肤黝黑,鼻梁扁平,眼睛小而深,留着稀疏的胡须。
派出的探马回报,说松州城出兵了,撑犁图忙问:“有多少人?”
“为了避免被晋人发现,我们没有靠近,只看到旗帜遍布,烟尘滚滚,至少有二十万人!”
“好!”
撑犁图兴奋地走了几步,对旁边副将道:“马上集合士兵,准备出击!”
匈奴骑兵快速集结,撑犁图翻身上马,向前一指:“勇猛的战士们,在美丽富饶的南方,有无数女人美酒等着我们去抢夺,晋人就是一群软脚羊,我们要把他们的财宝抢夺一空,长生天会保佑我们,杀!”
“杀!杀!”
五万匈奴骑兵呼啸而出,宛如一朵乌云席卷天地,凶悍的杀向离开城池的晋军。
纵然是凶悍的大月氏,也被他们驱赶出了草原,进入荒凉的沙漠自生自灭,更别说只知道耕田种地的晋人,这场战斗必然会胜利,没人怀疑!
撑犁图策马冲在最前方,每个匈奴人都是天生的骑士,他们伏低身体,人与马好似融合在一起,
耳边风声呼啸,远处的景物在飞速倒退,越过一个山坡,晋军的队伍出现在眼前。
旗帜飘飞,车队绵延,看来松州城这次是倾巢而出。
他们也发现了匈奴骑兵,队伍出现混乱,竟然开始掉头逃跑!
撑犁图冷笑一声,已经太晚了,狼群一旦发起冲锋,是不会放过猎物的。
可接下来的一幕令他惊愕万分,走在最前面的数百名晋人,毫不犹豫的丢掉旗帜,骑着马朝松州城狂奔,而剩下的旗帜仍树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为防有诈,撑犁图下令让士兵放慢马速,等接近之后,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哪有什么士兵?
全是稻草制成的假人,晋人把草人绑在马车上,一辆连着一辆,连绵的车队造成了大军行进的假象,真正的士兵只有逃跑的数百人。
撑犁图恼羞成怒,一刀砍断草人,大喝道“给我追!”
匈奴骑兵策马追击,然而晋军早就跑远了,一直追到松州城下,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入城中,随后城门关闭,城墙上涌出无数晋军,撑犁图不得不勒马停下。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晋人在玩什么把戏,骗了他又能怎样?陵城马上就要被攻破了,他们真的要见死不救?
望着眼前高大的城池,撑犁图心中十分烦躁,单论武力的话,晋人绝不是匈奴勇士的对手,可一座座坚固的城池却成了他们的保护壳,摧毁这些城池,需要付出无数匈奴人的生命。
晋人便是靠着这个,才屡次阻挡匈奴的进攻,长久占据富饶的中原!
撑犁图喊来一个部下,说了几句话。随后就有一名匈奴骑兵跑到城下,操着半生不熟的华夏语,大喊道“胆小懦弱的晋人,有本事出城决战。一个个躲在城中算什么好汉?难道你们是乌龟吗?”
撑犁图想用激将法激怒他们出城决战,可他的算盘明显打错了,晋军完全没有恼怒的意思,反而热烈的开始对骂,华夏语的博大精深完全超乎了匈奴人的想象,最后倒是把那个匈奴骑兵气的半死,冲着城墙嗷嗷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