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
“回大老爷,小人是玉山县酒楼的店小二,名字叫马六。”
“马六,本官问你,庞虎去酒楼喝酒,可是你招待的?”
“回大老爷,正是小人!”
“当时与他喝酒的有几人?”
“加上贾校尉,一共五人!”
“他们都说了什么?”
“这个……小人记不住了!”
“他们是何时离开的?”
“贾校尉家中有事,提前先走了,剩下四个人,又呆了半个时辰,这才离开!”
“他们去哪了?”
“小人不知,只是走的时候,他们醉醺醺的,有一人嚷嚷着说,要去找小娘子……”
“你胡说!俺没有说过这句话……他信口雌黄……老子弄死你!”
“大老爷救命……”
“放肆,大堂之上不得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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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何人?”
“小人是玉山县摆摊卖烤饼的刘大头!”
“你可曾见过嫌犯庞虎?”
“见……见过!那日我在街上卖完烤饼,挑着担子回家,正好看到他们在巷子里对潘二娘动手动脚,拉拉扯扯!”
“是怎么拉扯的?”
“他们……撕了潘二娘的衣服,还说一些淫话……”
“你放屁!是谁指使你陷害我们的?我去你妈的……”
“啊……血……救命啊……”
“放肆,把他给我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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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何人?”
“学……学生苏林东,参见大人!”
“不必惊慌,你可认识此人?”
“认得!学生乃是玉山县人,与那罗万罗瘸子比邻而居,数日前学生出去买书,回来时恰好看到这四人醉醺醺的闯入罗万家中!”
“你为何不去阻止?”
“回大人,那罗万两年前娶了妓女潘二娘为妻,潘二娘生性风流,常在家中招揽恩客,等同于私妓,学生见惯了此等事,所以没有多问,不曾想刚回到家中,便听到罗万与潘二娘的惨叫声,心中惊慌,又不敢过去查看,便跑到县衙报案,县尉大人带着衙役进入罗万家中,他夫妻二人已被杀害……”
“你撒谎……圣贤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早晚会造报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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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带上堂的,是县尉蔡兴:“小人领着衙役赶到时,潘二娘衣衫凌乱,腹部被刀刺穿,已经断气,那罗万距离她仅有数步,被刀割喉,凶器就握在嫌犯手中……”
另有仵作道:“案发现场凌乱,应有打斗发生,经检查,嫌犯手臂上有数道抓痕,与死者潘二娘指尖残留的皮屑吻合……”
脾气火爆的虎子,被五花大绑捆成了粽子,但依旧咆哮连连,旁边铁叔吕程三人,也是咬牙切齿,怒气勃发。
后堂待审房间,杨立贵身上裹着纱布,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贾腹来回踱步,欲言又止。
“杨兄,你说这样能行吗?如今已经闹到太后面前了,万一事情败露……”
“闭嘴!”
杨立贵低喝一声,却牵动伤势,急促的咳嗽起来。
贾腹赶忙跑去倒水,杨立贵推开茶杯,怒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连个人都看不住,要不然哪来这么多事?”
贾腹低着头,唯唯诺诺。
杨立贵又咳了两声,脸色苍白,目光却透着狠厉:“就算他们闹到太后面前又怎样?人证物证俱在,谁也保不了他们!”
“是是!”
贾腹附和着,再次看向大堂,神色担忧:“那个徐岩今日怎么没来?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杨立贵抚摸胸口,肋骨隐隐作痛,他恨声道:“整个计划里,唯一算漏的就是他,没想到他才是最难缠的人,不过没关系,如今局势已定,他翻不了天!”
“你就看好吧,敢跟国公爷作对的人,全都要死!”
———
徐岩确实没有去大理寺,因为没有用,杨立贵他们既然设好了局,那么必然会把方方面面都打通。
证据可以自己造,证人可以买通,打着信国公的招牌,谁敢不听话?
纵然案子里有那么一些疑点,裴昉真的敢去查吗?
这些官员,嘴上说着铁面无私,其实心里各自打着小九九,完全不可信!
大理寺接到这个烫手山芋,估计就是走个过场,大致审审,最后虎子他们依旧会被判刑!
那么之前他孤注一掷,闯宫投效太后,一点用处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
最起码,太后给了他一个求证的机会,就是如今的大理寺,虽然作用不大。
同时,她也给他兜了底,那就是——虎子他们不会死!
昨日有个小太监来找他,留下一封信,上面素淡的写着两行字——废除兵籍,流放岭南!
这已是太后最大的诚意了,毕竟,虎子他们‘杀了人’,人证物证俱在,做人不能太贪心。
徐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依旧无法接受这个结果,若真去了岭南,仅凭虎子他们四人,活得下来吗?
然而他又能做什么?
去找王端阳?
他其实已经找过了,却并没有见到人,是王延接待的他。
这位礼部主事风度翩翩,待他十分客气,只是提起老父,神情伤感:“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谁知前几日突然发病,如今人事不省,太医说需要静养!”
徐岩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起身提出告辞。
王延并未挽留,只是当徐岩走出大门时,王文谨追了上来,塞给他几张左相府的拜帖:“祖父病重,父亲官小言微,于此事实在无力,这些帖子都已署名,是以往与祖父交好的几位大人,世兄拿着帖子去拜访,应该能见到人……总要试试!”
徐岩收好帖子,朝他躬身拜谢。
严格说来,他与王家其实并无关系,人家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仁至义尽。
这个情,他承了!
离开相府后,徐岩拿着这些拜帖,挨家挨户的拜访,其中不乏当朝御史、刑部高官,然而却无一人敢应承,或闭门谢客,或摆手不语,甚至还有人劝他远远避开,勿沾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