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从前看过不少书,各种杂书话本里,她也见过缠情蜜意的语句,可都不及这书信的半分,以至于她看一会儿,就要用手扇扇风,降降脸上的温度。
等桌上一壶凉茶都快被喝完了,小秋才将前两页给看完。
这人真的是,才华用在这方面,实在是暴殄天物。
小秋在心里腹诽,小脸红红的,开始看第三页。
第三页终于没有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而是简单地写了那两个药瓶里的东西。
青葫芦里是一种毒药,慢性,药效可长达一整年,效果便如同夏家二公子一般。
小秋看到这里吓了一跳,那夏家二公子,莫不是就因为这个
她回想起来,当日夏友德当街调戏她,然后就当众失禁了。
小秋茫然地往下看,居然当真看盛嘉言也写了,那夏友德便是中了此毒,他奚落自己双腿盛嘉言并不介意,可他不该调戏小秋。
蒋小秋看得一愣一愣,都能够感受到盛嘉言的怨气,忍不住拿着信纸笑到发抖,可是笑完之后,心里却是淡淡的甜意。
欺负他不要紧,可是不允许人欺负她吗?
小秋想起那个夏友德,却也对他的处境生不出一点同情,原因无他,当日夏友德气势凌人,纵容自己的家丁当街对盛嘉言各种辱骂欺凌。
这会儿想起来,小秋心底都能升腾出一股厌恶。
另一只白玉葫芦,装的则是这毒的解药,盛嘉言将这些给她让她防身,以备不时之需。
另外就是,盛嘉言当真在信里解释了一下那些银票。
“你想要的日子,终有一日,我会帮你达成心愿。”
还真是因为她要赚很多很多银子啊
蒋小秋笑出了声音,眼睛弯弯如同月牙,贝齿轻咬唇瓣。
她曾经对情爱之事心如死灰,重活一世也不曾想过这些事情,可是如今,小秋却觉得竟然也这般的有意思。
至少,在盛嘉言对自己还有意的时候,她不想考虑往后,就暂时当做,自己是被真诚喜欢的吧。
蒋小秋收到了盛嘉言的消息之后,放下手里其他的绣活儿,给盛嘉言又做了两身衣服。
水貂灰和烟蓝色,都是极淡雅却贵重的色泽,小秋觉得应是很合盛嘉言的谪仙般的气质。
之前便抽空绣好的香囊和荷包一并带上,一起交给了叶星剑。
叶星剑挠了挠头,“少夫人,你可有给少爷写信?少爷应是很期待您的回信。”
小秋红了红脸,“夫君出门在外定有要是要办,我只愿他平安顺利,就不写信了,免得扰了他办事。”
叶星剑在心里同情了一下少爷,听自己手下人说,少爷还特意嘱咐了,若是少夫人回了信,千万千万不能弄丢。
啧,少爷怕是要失望了。
盛嘉言收到了小秋送来的东西,却也没多失望。
从荷包和香囊,以及那两身衣服上面,他足以感受到小秋的惦念。
“这是鸿雁,鸿雁盼归,她这是希望我早日归去。”
盛嘉言指着荷包上一处,嘚瑟给另外两人看。
穆飞尘和顾怀瑾暗暗翻白眼,这话他们已经听了三遍都不止了!
再说了,那鸿雁只有一丁点儿大,明显是为了填补花样空白的地方吧?
可盛嘉言就是能一脸喜色,愣是将所有的花样都解读成小秋对他的想念。
刚刚接到情报,浑身深不可测,杀伐决断的那个盛嘉言,跟眼前这个满眼笑意,捧着荷包和香囊不松手的,是同一个人吗?
盛嘉言又开始跟他们炫耀自己的衣服,“你们的衣衫怕是没有这样用心的吧,等你们往后成了亲就知道了。”
穆飞尘受不了了,“你看看我的,京城绣色江南里定做的,贵着呢!”
盛嘉言轻轻地瞥了他一眼,“银子谁没有?”
穆飞尘要吐血了,攀着顾怀瑾的肩膀,“二哥,大哥也太过分了,我要让我爷爷给我选妻!”
穆飞尘拍了拍他,“听哥的,咱大哥这是特例,成了亲,你就不能再往外跑,你这浑身奇奇怪怪的衣衫,便是绣色江南的也是不好再穿,见着了姑娘也好大大方方地欣赏。”
“哦,那还是算了吧。”
穆飞尘当机立断地斩断了念头,他还不着急。
盛嘉言很喜欢小秋给他做的衣衫,小秋也几乎每月都会送来新衣,且都是儒雅清淡的颜色。
盛嘉言身上,就再没穿过玄色的衣衫。
小秋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些衣衫,前世被人忌惮学识又拿他没办法,因此私底下被称为“冷面邪狐”的盛嘉言,这一次,却换了另外一个“玉面书生”的绰号。
等盛嘉言知道的时候,还很欣慰地点点头,“小秋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
同家镇,许青松已经开始在锦绣坊里帮忙。
吴进财听过小秋喊许青松许叔,因此并不敢怠慢,却没想到许青松十分忠厚老实,两人相处得很是不错。
小秋又绣了几样绣品,这一次送来锦绣坊,却是直接放在里面出售。
吴进财照例目光惊叹地欣赏了一番,眼里的赞赏几乎要溢出来。
“小秋姑娘的绣功,乃鄙人所见中最为有灵气的,实在太难得了。”
精湛的绣法不稀奇,专注熬个数年或是十数年,总能驾轻就熟,因此绣技的差距,就体现在一些微妙的方面。
同样一幅绣品,不同的绣娘来绣,必定会是不一样的感觉,蒋小秋的绣品,就带着这种灵气,便是最寻常普通的帕子,她都能绣得让人眼前一亮。
“吴掌柜过奖了,不过是绣得多了,熟能生巧而已。”
“非也非也,小秋姑娘太过谦虚。”
吴进财摇着头,目光不舍地放下绣品,“实话跟您说,当初正是因为您的那几样绣品,才能让从仓州来的贵人满意,跟锦绣坊有了一些生意上的来往。”
小秋耳朵一动,眼睛里闪过一抹暗色,一闪即逝。她慢慢地抬起头,“吴掌柜说的,是素来民熙物阜,美名仅次于京城的仓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