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塌上黑白交替的颜色,这一抹鲜红显得格外刺目!
紫冷抽出长针,直刺入水墨百会穴中,半夏一抬掌,运气护住她的心脉,红寂和白芷也运气传给半夏,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白蔻不禁差异,看来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只是二小姐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如果病重,老爷和老先生肯定会护其左右,可是现在两人都没在!
须臾之后,紫冷缓缓抽出长针,半夏收功平息后静静的看着水墨!
水墨悠悠然睁眼,半响才看清楚眼前的五个人!
“准备沐浴吧!”声音在耳,不高不低,不远不近,不深不淡,看不出喜怒哀乐,听不出欢喜悲愁!
“小姐,昨夜才泡了三个时辰,这样下去,我怕你身体受不了!”紫冷扶她起来,红寂拿了靠枕替她垫着!
“无妨!白蔻,你让水镜去莲华院说一声,我明日清晨到家!”
“小姐!”紫冷制止到!
“我想灼灼了!”水墨握着紫冷的手,眼神中一抹小小的哀求,像是一个想吃块甜糕被母亲说会吃坏牙而委屈不已的小孩子!
半夏抹着额头的汗,真是受不了小姐撒娇,“白蔻姐,去吧!”摇着头准备药材去了!
……
对比着绿芜居的一派怡然自得,关雎楼就没那么安静了!尹檀漪都能把关雎楼掀了!
“回来干嘛?怎么不死在外面!”
“小姐,你慢着点,别伤了手!”十月忙上前去把尹檀漪抓在手上的一个花瓶抢下来。
一地的碎渣,以及外面跪了一片的丫头婆子,谁都不敢回个话,那个来通禀的小丫头正战战兢兢的跪在门外,此刻只想三夫人能说一句滚好让自己从这无休止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小姐,这是怎么了?你们这些个奴才伺候不尽心,尽惹夫人生气,还不快滚下去”从门口走进来的静女呵斥着!
丫头婆子们忙流水一样的撤出了关雎楼,走前眼角眉梢都是对静女的心生佩服和感谢!
“小姐,可别气坏了身子,这是老夫人特意送过来的汤羹,您尝尝!”静女从一地碎渣中走过来,把手上托盘中青花白釉精致的瓷碗放在案几上!
十月由衷的松了一口气,三夫人这脾气也就静女劝得动!
“姨妈用了晚膳没有?”尹檀漪的语气明显放柔和了很多!
“用了膳的,这是老夫人的小厨房炖的汤,老夫人觉得不错,就特意让华音姐姐给小姐带过来尝尝!”
“哦?华音来过,姨妈知不知道那个小贱人不日就要回来了!”
“刚得到消息,二小姐明日就回府了!”
尹檀漪举手就要把碗盏砸了,突然瞟到那青花,想起这是老夫人送来的,生生的把手折了回来,重重的放了下去。
静女扶着伺候尹檀漪到贵妃塌上,十月悄悄招手进来两个机灵的丫头来收拾!
一地的御窑名器,小丫头心疼的把一瓣瓣精致的碎片扫了出去!
尹檀漪蹙眉看着这黄昏的景象,不远处流觞曲水的小河旁,暮春三月开的正是好的杜鹃一簇簇繁花,还记得去年水墨刚离开水府,归期未定,那时的尹檀漪如沐春风,连赏了三个月赏银给阖府上下,又重新让人把院外的河流引水到了院内,大宴宾客一月有余,时金陵城中一时只知水府有三夫人!
那时是何等快意潇洒,凌驾于金陵城中那些贵人命妇之上,让她体会到了万众敬仰的人上人的感觉,若是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那失去与否也就无所谓,但人最怕的就是得到再失去,那种感受,真是生不如死!
一年前,水墨离府刚两月有余,消息便传了过来!
所谓流水的银子铁打的水府,源源不断的如水花了出去,仅仅两个月,水府一府开销竟达到二十万白银之多,这可是十万大军半年的军饷,而尹檀漪竟全然用于修建府邸,扩充院落,宴请宾客!
当时听雨楼正好修葺完图纸最后部分,这个工程耗尽了她的现银,水墨手上可以动用的银子不过三十万,时江南洪灾,朝廷让江南大户纳税增至五成,水墨连夜凑齐二十万白银一半上税一半捐赠,洪灾之时听雨楼不可有歌舞之声,收入瞬时紧张,而她要养活这数万看着她吃饭的人,刚发完当月的月银,囊中已然羞涩!为了一解这燃眉之急,她不惜马不停蹄日夜奔赴北夷,北夷与朝廷边境正在交战,她九死一生在北夷换回生意,当狮吼堂把二十万白银运回江南不到一个月,她接到她的后母把这二十万一分不剩全部败光的消息!
她的后母哪怕再恨她,也要顾及这一府人的性命啊,若是朝廷不解封听雨楼,那这万数人要喝西北风吗!
当然她最敬佩的还属她的祖母,真是下的一手好牌,借着自己外甥女的手,云淡风轻就把她逼上绝路。
北夷的夜很长,一到夜幕降临,白天炽热的沙土就会散去热气,北风大作。北地苦寒,江南娇惯的女子若不是到过北地,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感受。躺在塞外的沙堆上,冰冷刺骨,水墨抬头看着茫茫沙漠上的天际,漫天星光清冷而孤独,江南离她太远,远到此刻她根本想不起来江南船娘那绵软悠长的小调,想不起错综复杂的河流,想不起烟雨中青灰色的天空和瓦沿!
星光慢慢变成一张张脸孔,有笑的,有哭的,有怒的,有哀的,
那些脸孔慢慢变成一张张熟悉的人,紫冷,半夏,白芷,红寂,九歌……他们就看着她,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存在不是因为一个水府,也不是一个听雨楼,他们陪伴她度过最难的三年,为她遮风挡雨,用真诚铸就了坚实的后盾!
她下意识摸着腰间的玉珏,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玉上小小的字体,因为太多次的动作,玉珏已经晶莹剔透,小小的字体刻痕也明显不如以前那么深!
灼!
对呀,这是灼灼的名字。
眼前的漫天星海突然消失,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在面前转动,水墨下意识便要抬手,闻到熟悉的味道,她心中一松,交叠着手枕着手臂淡定的看着面前的这张脸!
“小姐,你还没气死啊!”半夏抱着剑一脸不甘心!
“二十万在我这是事吗?”水墨白了她一眼!
“不知道,我对这些玩意没兴趣!”说罢她也并排躺下!“不过,看白芷额头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估计事不小!”
“你说有个人欺负了你,还是故意的,按着小姐我的脾气,怎么收拾舒服?”
“你说三夫人把,按着我的脾气那就是一剑的事,不过你们这些人啰嗦的很,估计要收拾一个人得先炒再炸煮熟了剁碎了才能罢休把!”
“嗯!你这个好用!”
水墨拍拍裙摆,起身淡定的走了!
半夏抱着剑莫名看她走远了!
“每次走都不说一声!”
……
夜空消失了,沙漠消失了,眼前还是那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在乱转,水墨咬着牙,声嘶力竭!
“半夏,你说把三夫人先炒再炸煮熟了剁碎了可好?”
眼前的两颗眼珠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