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柔柔的看着容瑟。
容瑟才突然觉得腹中空空,晚饭时他还没来得及吃两口,就被赶了出来。
此时肚子突然传来信号,他更觉得不好意思。
水墨并未说话,示意紫冷布菜。
不一会,下人上了五六个可口饭菜,还给容瑟准备了一大碗白饭。
容瑟早已饥肠辘辘,但还是顾及礼数,没有动手。
“我也没吃呢,一起吃吧。”
水墨看他不好意思,先拿起筷子夹菜。
容瑟顿时释怀,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一大碗白饭很快就见底了。
他正直弱冠,身强体壮,饭量本就大,今天又是一天未食,更是饿。
水墨示意侍女,又盛了一大碗过来。
容瑟看着新的一碗,有些羞涩的笑了,颇为不好意思。
水墨笑笑:
“能吃是福,敞开吃吧。”
容瑟又开始狼吞虎咽,水墨让人换了些菜上来,他足足吃了三大碗才停下。
“看公子吃饭,让人心情愉悦,我也能吃个好饭了。”
容瑟挠挠头,傻傻的笑了。
“公子现下可以说说了,今日为何如此失魂落魄的?”
容瑟一想起今日的事就难过,但他只是摇摇头,家丑不外扬,那些人对他再不好,终归是家人。
况且说出来,也不能改变什么。
“只是,遇到些小事。”
水墨不禁有些意外,遇到这般事情,他竟还能保持稳重。
“既然是小事,那就不必在意,天地之大,太多事情可以去做,来,饮酒。”
容瑟笑着点点头,虽然心中仍旧失落,但舒服了不少。
从未有人对他如此说过,若是年少之时能够遇到,或许他走的路也不是这样。
酒过三巡,容瑟慢慢开始搭话,渐渐话变得多起来,许是喝了不少酒,终于问了那句,心中很想问的话。
“二小姐,为何会愿意嫁给我呢。”
水墨笑着把面前果盘放在他面前,坦然的说道:
“多吃些瓜果,解解酒。嫁给公子,也没什么不好,公子是家中老二,我也是,也算有缘分。”
就因为两人排行都是家中老二,就要嫁给他?
容瑟自嘲的笑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挺好,难得还有人,能够愿意嫁给他,这个人,还是自己喜欢的,就已经是老天待自己不薄了。
“公子,可曾见过茫茫草原?”
容瑟摇摇头。
“风吹草低见牛羊,书中描绘的事情,在眼前看见,就会觉得自己无比渺小,要去窥探的地方,还很多很多。”
容瑟听着,甚至搭不上话。
但是却让他非常轻松,忘却了身处的烦恼。
“若是有机会,公子不妨去看看,天下之大,或许一生都走不完。”
“天下,不就是四国吗?”
“四国之外,还有汪洋,汪洋之外,还有四国,我送公子一本书,闲来翻翻,也可以解解愁。”
水墨拿了一本自己平日记录的各地风俗给他,容瑟如获至宝。
说话间,紫冷上前来剪了烛火,水墨看看沙盘,已经过了子时了。
“今日是公子生辰,本应与家人一起团聚,我把你拘来这陪我解闷,耽搁了公子时间,我就送公子一份生辰礼,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容瑟连连摇头。
“怎么会,说实话,小姐能如此待我,我真的,这辈子都没有过,今夜这般快乐。”
紫冷奉上一个百宝箱,容瑟看着那精美的雕花,有些不好意思去收。
“公子不收,是怪我罗?”
“不敢不敢。”
容瑟忙拿过,宝贝似的抱在怀中。
“今夜不早了,公子就在这宿下吧,日后何时想来,随时来就是。”
水墨微微屈膝施礼,由紫冷扶着走出去了。
容瑟在她身后,深深鞠了一躬。
侍女上来,服侍容瑟去沐浴更衣。
水墨出了小楼,朝着舞红妆的红妆楼而去。
她那日答应了舞红妆回去陪她,耽搁到现在,所幸今日水清浅陪着沉吟,灼灼喜欢热闹,也一同去了,她才得空,今日是无论如何都要去陪陪她了。
紫冷让人提前告诉了舞红妆,但是现在夜已深,舞红妆估计已经睡下了。
紫冷怕水墨碰到伤口,让船娘慢悠悠的划。
“小姐,您当真要嫁给容二公子吗?”
紫冷仍旧不相信。
“这还能有假。”
“可您对他,明明不喜欢。”
“喜不喜欢有什么重要,你就当,佛要我渡他向善,让我赎罪就是。”
说话间,就到了红妆楼。
老远,水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行人,为首的,不就是舞红妆吗。
水墨解下斗篷,快走几步,亲自给舞红妆披上,颠怪道:
“你身子弱,夜来凉,出来等着做什么,应该早些歇息的。”
“你难得来一趟,我巴不得每时每刻看着你,哪里还舍得睡了。”
水墨笑了。
舞红妆轻轻搀着她,进了红妆楼,她果真燃着红烛,就一夜看着水墨,水墨哄了几次,才不舍的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日,水墨和舞红妆人还没醒,秦尤怜和枕烟绮就早早来红妆楼厅中坐着了,二人一定要水墨排个顺序,挨个到她们房中也睡一夜。
舞红妆一舞倾城,秦尤怜的琴声能令人死而复生,枕烟绮的歌喉,天下无二,他们是秦淮三钗,是水墨听雨楼的灵魂所在。
三人互看不惯,捏花吃醋太寻常不过。
水墨常常调解不过来,只管扔给君逸,让他去哄这三位姑奶奶。
水墨刚睁开眼睛,紫冷就给她打了眼色,水墨只好搂着舞红妆继续装睡。
君逸风尘仆仆赶来,费劲力气才把两位姑奶奶哄走。
而容瑟此时也已经醒了,他虽吃喝玩乐是个纨绔,但平日巡防之事尽心尽责,替苏相言他们三人顶了不少包。
巡防每日需早起,几年下来已习惯,虽然昨夜喝了不少酒,此时很早就醒了。
他昨夜宿在听雨楼,这个楼安静得很,雕梁画栋很是精致,比他在家中那个小厢房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第一个事情,就是打开了昨夜在怀中抱了一夜的盒子,那里面竟然满满当当一盒金银珠宝,还有一把漂亮的匕首。
这是他当年看上没舍得买的匕首。
容瑟看着看着就哭了。
百宝箱底下,还放着一张房契,是西巷一座宅院。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荐信,竟然是推给慕仪书院的。
这哪里是娶水墨,分明是水墨娶他。
即便如此,容瑟心里,像上锅的冷水,慢慢温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