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理上的洞府归属权在手,韩楚却不急着回洞府了。
他迈出大门,就要往藏经阁走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林若海的声音。
“韩兄请留步。”
韩楚回过头,林若海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他,只是从殿中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就知道林若海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真正想要的是这种厚积薄发的法门,堆资源堆出来一个元婴修士?
以前没有这种条件,所以没人会创造这种功法。现在资源富集已经进行八千年了,这种大力飞砖的功法说不定已经有了雏形。
难怪马师伯一出门就把自己所有老友全都拉走了,防护少了,指不定哪个老怪物就会忍不住下手。
“韩某要去藏经阁了,林道友有何指教?”
“额,韩道友可愿成为我林家的客卿长老?”
“不必了。”韩楚既然采取了玉石俱焚的手段,自然是打算远走高飞了,怎么肯为了一个长老的名头当狗。
雨早就歇了,青山周遭无数流光起起伏伏,颇有飘逸之感。
藏经阁在青山九百丈的地方,几乎能触摸到低垂的白云,守在门口的是一位躺在椅子上的青衣老道。
椅脚挂着一个酒葫芦,酒香四溢。长长的胡须在鼻息的吹拂下飘起,随着云波滚动,显得惬意之极。
韩楚走了上去。
鹤发童颜的老道士仰起半边身子,看了一眼,“你就是师兄说的那个小娃娃?”
韩楚点点头。
“本来是要令牌才能进的,师兄说你就不必了,不过七天之后记得出来。”
这就是长老会给出的奖励?韩楚对他们有些好感了,有这样一批决策层,剑宗只要再出一位化神期剑修,登时就能变成神州为数不多的超级势力之一。
只可惜这里对韩楚来说,已经变成了是非之地。结丹期的斗争韩楚还能尝试参与,两个元婴级家族的争斗,韩楚现在插手就是螳臂当车了。
他决定先发育几年再说,不能指望修炼时常不到一年的积累,就能和别人传承千万年的家族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玩牌。
或许在一些喜欢吹气球、摊煎饼的世界可以这样做,但一瞧这个世界设定里的蹈红尘,真正的妖孽是被掣肘的。
走进藏经阁,里面是个巨大的石洞,门口有个半截石碑。
石碑上的刻字迥劲有力,浑然天成,有一股傲然问天的气概。
“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
一句话道尽了修真界弱肉强食的真相。只是现在损得太厉害了,怨气横生,难免磨难。
“只允许翻阅,不允许拓印。”老道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韩楚朝记载了剑宗历史的地方走去。
只看到了一面白玉剑碑,剑碑分两面,正面记载历代议事大长老的生平,背面记载历代太上长老的战绩。
第一代开山宗主既是议事长老也是太上长老,同时长老会的制度也是他定下来的。
这种政策在其他门派里是很难推进的,没人愿意被一群蚂蚁牵着走,他们的决策层往往是他们的战力高层。
然而剑修可以算是修道者中,问道之心最坚定的人了,他们里不是说没有爱好争权夺利的,但却是少数派。
这群平时看似文文静静,冷若冰山的人,实质上一个比一个莽,他们只相信自己剑能杀出一条血路,至于杀谁在他们心里,其实不重要。
议事长老们的工作,就是给他们安排砍谁最赚。
石碑后面,是一块画在地上的神州轮廓图。晋国画的最详细,其余国家一笔带过,只标注了一些大型势力、遗迹的地点。
将地图记了下来,这种好东西以后用得上。
在后面是各种剑典剑决,以及游历手札。韩楚翻开一两本看了看,基本上吹嘘自己战绩的。
剑诀倒是有点意思,能被摆在这里的,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亮点,有些甚至能给韩楚带来一些启发。
走过漫长的剑宗区域,最后面是一堆杂书,流云剑宗并非只有百巧阁一个附属宗门,只不过其他的太弱了。
练符、阵法、傀儡乃至移形换面的法门,除了抄家灭门所得,基本都是炼器师闲着没事鼓捣出来的。
这些就更没啥好看的了,整个百巧阁,唯一能让韩楚有收获的,仅有马师伯一人而已。
翻手取出一枚高级玉简,韩楚盘膝坐下,开始记录图样,刻画文字。
明月从云层里钻了出来,睡在洞口的老道士鼾声如雷,好像什么都不能打扰他一样。
忽然从洞口里掠出一道披着斗篷的黑影,无声无息,没有惊扰任何人,穿过剑宗设置的岗哨,从青山脚下一处阵法缝隙钻出。
又跑了十里路,前面堵着一位抬头望月的紫衣青年。
“韩道友这是急着去哪啊?”杜荻笑吟吟道。
“杜道友果然神通广大,韩某貌似栽了。”
“呵呵,韩兄机警至此,一个晚上就能想通关节,决定逃亡,这样的人放在外面,杜某怎么睡得着觉?何以解忧,请韩道友教我。”
斗篷下面泛起一缕微光,杜荻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韩道友何必死脑筋,不妨和我一起为杜家效力。”
斗篷微微一侧,看清了,是望月楼的雷掌柜。
“是你呀,那便说的通了,你想好了怎么死吗?”
“死?”雷掌柜觉得自己听到了生平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你不会以为我们没考虑你有法宝级武器的事吧?”
“额,你现在觉得你会怎么死?”
斗篷掉了下来,哪有什么韩楚,顶着斗篷是一套法器。
从始至终,他们只是靠气息判断身份,根本没看到脸。韩楚再次把他们耍了一通,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别人在装睡?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条烟火从胸膛发射出去,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他们布置的阵法,这是流云剑宗弟子的求救信号,一经放出,千里之内都能收到。
这条人形法器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在韩楚遥控下直接自爆,顺带打断了杜荻和雷掌柜逃跑的遁光。
这里离青山实在太近了,剑宗弟子的求救信号从来没在这么近的地方发射过。这是赤裸裸的侮辱,莽夫觉得受了侮辱,向来是先砍人再分辨有没有砍对。
一道强横之极的神识骤然降临。环境的温度似乎降到了冰点。
“师祖,他是魔宗的奸细,暗害了韩师弟。”杜荻发了疯似的,手中玉扇一敛,升起一道月华似的光刃,快如闪电般地朝面无血色的雷掌柜斩去。
来自青山另一个角落的一缕剑气却来得更快,雷掌柜来不及说出半个字,就被剑光搅得形神俱灭。
“杜师弟?”神识的主人冷哼一声。
“杜荻,你自负双手,去找长老会裁决,若真是你做的,我也绝不姑息!”
现场都没了,长老会能谈出个什么结果?
千里之外,韩楚叹息一声,要是剑光来晚一点,杜荻已经被他坑死了,不过现在他也不好受,在流云剑宗的前途毁尽,只能回家族混吃等死了。
……
杜家失了势,林若海和他的族叔正在弹冠相庆。
“若海,你是怎么看出来今晚有这么一出好戏的?”灰衣老者高兴之余问道。
“很简单,之前韩楚想融入剑宗,才会和我们较量。今天回来我想了许久,终于才看清他是准备走了。”
林若海感慨道:“像他这样的人,我都败了,杜荻那个世家子怎么可能赢,偏偏他又打着不该打的主意,以韩楚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往死里坑他才怪呢。”
“睚眦必报?那不大好吧,要不要我们召集人手,在他成长起来前弄死他。”
林若海一脸奇怪地回答道:“二叔,您别整天想着灭东灭西的,像他这样的人,只会栽在自己手里。”
“那他要是修炼有成,找上门来了怎么办?毕竟我们打过他的主意。”
“大不了把我姐姐送给他,感觉当他的小舅子挺有前途的。”
林若海大气地一挥手,就惊呆了他二叔的下巴,这就是老祖选的隔代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