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冯子呢?”昭阳公主忽然发现冯全没有来。
“他被提前召回去了,听说要在内宫磨砺三个月,然后调派到外地去。”
“三个月内宫,然后派往外地,他们就不怕所有太监都姓冯了?”
冯全自燕山一战之后,感悟颇深,武道进步神速。
而太监里面最能打的那几个,全都派到道观里,拱卫皇帝去了,留在后宫里的是次一级人物。
六年时间过去,当年在东宫的时候,和冯全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的太监,大多成了掌握实权的少监。
本来他们已经是监生赢家,但人心从不知足。
六年前的失败者,现在成了天级中期武者、王者归来般地太子身边的红人。
不禁让人感慨世事无常,人生难料。
没野心的太监,会在这三个月里,和冯全建立铁打的友谊。
有野心太监,早就备齐了原主子的黑材料,等着新主子重入东宫!
太监人生不外乎两大追求。
一个是钱,钱越多越好,他们没法留下子嗣,没钱就晚景凄凉。
另一个就有点难以实现了,他们中有追求者,想要的就是横刀立马。
俗话说缺了什么,就最想要什么,切了子孙根,没了胆气,就越想好好地扬一回威。
他冯全何德何能,当初练武打架时,也没见他多厉害。凭什么他舞得关刀,我就挥不得利剑?
上京城外,彩旗飘飘,红旗招展,礼乐为伴。
后宫不想给韩楚这么大的排场,内阁首辅却不想做得太过。
现在留一线,将来好见面。
天启十九年夏末,李胤禛归京,东宫有主,上上大吉。
回到东宫,还是那般模样,当成从这里出去的太监,有一半人挤回来了。
他们绞尽脑汁,把一切布置地和六年前一模一样,仿佛主子根本没有走,他们也没有换过主子似的。
冯全现在留在皇后手底下当差,略微收敛了一点。
据传他回来第一天,有位答应赏了他一丈红,棍子都打断了,他还不紧不慢地劝那位答应消消气,省得病了。
果然,第二天她就高烧不醒,一连病了三天,人都烧傻了,太医院束手无策。
而行刑的太监,据说吃多了肥鸡,被黄大仙叼走,生死不知。
就算在皇后眼皮子底下,不能轻易动手,冯全也轻易收下一大票小弟。
闲着没事,就讲自己在燕山上乱砍乱杀的英雄事迹,引得一众太监神往。
皇后却是咬碎了银牙,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高手,一半折在了燕山,另一半被青花会趁火打劫,全成了他们的杀手。
东宫,书房。
昭阳公主给韩楚揉着肩膀,细心地伺候。
她是财主,从不吝惜打赏,也就是所有奴才的半个主子。进出东宫没有任何阻碍,仿佛也是东宫的半个女主子。
“皇兄,按你说的,查遍境内,只找到十二个符合条件的人,要不要都给你绑来?”
“十二个么,按平均算,我们这里应该有六个,监视就行了,不用管他们。”
韩楚收起了书,昆吾派了十八个人进来。
加上他,就是十九个人。
他可以确定,昭阳不是外界之人,
找到那十八个人,然后一一除掉?那是有多不自信呐。
韩楚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人人如龙。
试问,当昆吾看到他们龙门会上的精英一事无成,只是徒有虚名,放在这里就泯然众人矣。
精英们聚集到一起,都没法在南陈翻出任何浪花,他们该有多恐惧?
原本他们掌控所有资源,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仙家,忽然发觉是小儿持金过闹市,怕不是裤子都要被吓尿了吧。
“林首辅昨天发了一张请柬,说是他三儿子结婚,邀请我们赴宴,咱们去不去?”
“林复疯了,他三儿子定的婚期是在年末,现在提前几个月,当老头子瞎呀。”
“他时常也找齐王他们饮宴,缇骑最近也懒得查这些小事了。”昭阳公主说道。
“别看白龙观整天烟雾缭绕,老头子眼睛一直盯着林复呢,材料收集齐了,再来一个欲擒故纵。所以我才弄出了祥瑞,提醒他还有我这张牌可以打。”韩楚笑道。
“那要是他没想起来呢?”昭阳公主问道。
韩楚回答道:“老头子都傻了,那当然是直接给我造势,吓一吓后宫,皇后会把所有罪名拦在身上的。”
昭阳挑了挑眉头,也觉得不错。
太子哥哥言语里不在意皇帝的死活,她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皇帝对她好,可是他对太子哥哥不好呀。对她的好,肯定也是别有用心。
“明天让监察院弹劾工部尚书,他挪用公款也就算了,还拿我的钱雇杀手杀我,真要是让他办成了,我岂不是笑话。”韩楚有些生气。
“把他顶下去,换上我们的人?”昭阳公主问道。
“不,把位子交给林复的人。皇帝用十几年养了一头肥猪,我们再给他增增重,宰的时候,分二两油膘就能回血了。”韩楚淡然道。
“那明天你能陪我出去玩么?”昭阳公主有些期待。
“下午去见章少府,上午陪你去玩。”
昭阳公主算是韩楚的大管家,她的合理要求,韩楚都会考虑。
翌日清晨,韩楚和昭阳公主一早出了城,登上她的铁甲舰。
放风筝么,在船上也能放。特别是船上还有专用的烤架,一边烧烤一边玩,别提多开心了。
损失大批人手之后,那些妇人克制地出奇。
以至于少府令章寒骑着爱马,在铁甲舰后面穷追不舍,竟然没有被侍卫当成刺客,用床弩招呼。
“章少府别来无恙啊?”昭阳公主轻笑道。
章寒上了船,背后一凉,咽了口唾沫,昭阳公主平时挺温和的,怎么今天一副要噬人的样子。
“额额,不算太好,您的私盐,不不,是精盐坊的人手能否调拨一点过来,我们少府的人不熟悉那些流程。”章寒讪讪道。
“好了,别气了,正好章少府来了,我们今天去陈下吧。”
韩楚把昭阳公主拉回座位上,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章寒这才注意到韩楚,“见过太子殿下。”
韩楚点点头,忽然说道:“章少府已经当了三年的少府令了吧?”
章寒觉出有些不对,这位殿下不是在下京守了六年的祖坟么,怎么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
“殿下所言不错。”
“和你同期的士子要么进了六部,要么进了两院,你最后只当了一个少府令,也算是屈才了。”
少府令听着很厉害,其实本质上就是皇族的家奴,没有后台的少府令,谁的脸子也不敢甩。
储存的物资,那些皇子王爷,公主皇后,动用一个家仆,就能成车成车地往府里拉。
至于他的业绩,那就是他自己的事。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责任最大,权利最小,哪有圣人门徒,天子门生来得爽利。
“不敢,鄙人愚钝,能担任少府令,已经是天大的福气。”章寒连忙低下头。
韩楚微微一笑,“在我面前,不需要谦虚,更不要佛系,若果章少府不想做事,就不会赶过来要人。”
章寒低着头,不敢多说什么,这种政治人物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信。
他自从被坑进了少府体系,就下定决心,只看别人做什么,不看别人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