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来两碗胡辣汤,多放些羊肉在里面,再来壶热酒,其他的嘛,随便弄点下酒菜吧!”
“好嘞,客官稍等。”
身材丰韵却不显肥腻的老板娘扭着腰肢进了伙房,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切菜声。
赶车的老汉与殷商寻了个正中的位置坐着,两人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就着桌子边的火炉暖着身子。
“老人家以前经常来啊!与这里的掌柜倒是挺熟悉。”殷商夹起一粒油炸花生米放入嘴里。
这是赶巧了。
他们进这家客栈时,这里的掌柜正好在凉着刚炸好的花生,所以此刻吃起来,还有点微烫。
老汉笑了笑没说话,倒是从伙房出来的老板娘接了话头:
“能不熟嘛,老张每年都在望北成与远定县里跑生意,以前经常到我这里照顾一二,这一来二去啊,早成熟人了。
也就是老张现在年纪大了,这身子骨啊,
老喽,
扛不住这个鬼天气了,我也是有段日子没见着他了,哪曾想,今天还下着雪呢,他居然还出来,也不怕患了风寒。”
“确实是老喽,以前啊,即便是这样的天气,老头子我多套件衣服也就扛住了,公子您瞧瞧现在,我裹的跟粽子一样,但被这风一吹啊,还冷的直打哆嗦。
这双腿啊,也是老毛病了,一到这个日子或是下雨天啊,那是生疼生疼的,吃药也不管用。
造孽呦!”
殷商撇了一眼老人家的腿,然后很快的收回了目光。
大冬天的,都穿的厚,看不出个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是套了三件在身上,活动起来感觉很是麻烦。
不过这家客栈内却很暖和,他们进来时,掌柜的还在搬着火炉,这客栈内,已经摆了四座火炉,外边的寒意到了这里,根本发挥不了半点作用。
那掌柜的是个中年汉子,最多不超过四十岁,模样有些憨厚,皮肤黝黑,也不知这个模样俏丽老板娘当年是如何看上这个汉子的。
不久,饭菜都呈了上来。
殷商品着酒,没有动筷。
掌柜的是个闷葫芦,上了菜跟老张打了个招呼就跑去柜台那边缩着,用一张兽皮毯子盖住了脸。
客栈的气氛顿时变的清净起来。
“殷公子,怎么点了菜却不吃呢?”见殷商一直不动筷子,老张纳闷着开口。
然后大口的刨着面前的羊肉胡辣汤,一股羊肉的膻气与胡辣汤的冲味很快就逸散了出来。
闻的惯的,就觉得这好香,食欲大增,闻不惯的,只怕此刻已经捂着鼻子躲开了。
殷商,显然是闻的惯的,甚至还挺喜欢吃,这种汤菜在北境是一大特色,天平郡也有,不过味道没这么正宗。
所以他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嘴里甚至已经分泌出了唾液,却就是没有动筷子。
本来已经做到另一处火炉旁的老板娘捂着嘴娇笑道:“小公子这是咋个了?没胃口?”
“不是。”殷商摇了摇头。
“那是……味道放的重了?”老板娘的眉头皱了起来,狠狠的瞪了眼自家汉子。
不过掌柜的毫无动作,连半点回馈都欠奉,也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也不是。”
这次,殷商还是摇头。
然后,夹着已经变凉的花生米,送入口后,再浅尝了一口杯中之物。
这次,无论是老张还是老板娘,皆是疑惑了起来。
只听殷商自顾自道:“不怕你们笑话,其实吧,我这人一向比较胆小,还很怕死。
这荒郊野外的,却建了一家客栈,怎么想,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前不靠城后不靠县的,你们哪来的这份闲心,跑这里挣钱?”
“噗呲!”
老板娘忍不住了,当即娇笑起来。
明明年过三十,声音却宛若黄鹂,却又不是少女的声音那般青涩,而是将成熟女人的音色魅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公子可真爱说笑,刚刚公子这般坦然自在,怎么可能会是胆小怕事之辈。
我看啊,定是我家相公做的菜不合公子胃口,惹了公子不快了。
公子千万勿怪,这样吧,我亲自去给公子下厨,还请公子稍待。”
话毕,老板娘又站了起来,继续扭动着自己的腰肢,一款一款的朝着伙房走去。
殷商,再次舔了舔嘴唇。
十六岁的身体二十几岁的心理年纪,面对这般诱惑,着实有点难以忍受啊!
很快,伙房里再次传出了切菜的声音。
声音很均匀,密密麻麻,此起彼伏,可见老板娘确实不是说着玩玩,她是真会做菜。
掌柜的仍然盖着毯子,一动不动,像是个死人。
老张吃的很快,吃的满头大汗,胡辣汤的味道很重,他吃的很是过瘾别说还有其余的配菜。
而殷商,还是没动,
甚至,这一次,他连酒与花生米也再没动过。
沉默的也像是一个……死人。
哒哒哒哒……
切菜的声音还在继续,规律的好像古寺里的钟声,一下一下,一声一声,清晰可闻。
哗啦啦!
客栈外传来一声树枝被压垮的声音,殷商似被惊扰,站了起来,走到大门处,一把拉开了客栈的大门。
呼……
寒气瞬间侵入,伴着风雪,片刻间的功夫,开门的殷商便染了一身雪白。
门外的小道旁,一截被积雪压断的树枝倒在地上。
原来,不知何时,雪已经下的这么大了。
屋内的老张还在吃着饭食,对于吹入屋内的寒气视而不见,只是明显的放慢了速度。
中年汉子不知何时取下了盖在脸上的毯子,一双眼死寂的望着悬梁,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伙房内,切菜的声音已经停下。
普通妇人打扮,却并不普通的老板娘就站在伙房门口,双手抱着胸,死死的盯着殷商。
“其实……我产生过后悔的念头的,毕竟你们三个都不是弱者,一个不小心,我就得栽在这儿。”
看着外面雪景的殷商忽然开口了。
“呵……”
老张笑了,只不过,这次是冷笑。
“那你,还敢找老夫?任由老夫把你带来这处埋骨之地?”
殷商面有尬色,深吸了一口凉气,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我只是在赌,我根本不确定你是不是,纯粹是碰运气,毕竟……我弄到的情报就那么点,大多还有些偏差。
只是来到这家客栈后,我就明白,我居然……赌对了?
第一次赌,居然就找到了正主,你说好笑不好笑?
所以啊,我又有点怕了。
你们可是三个人,我只有一个,真打起来,我太吃亏。
而且……
我知道,你们肯定在想,这小子居然敢一个人过来,他死定了。
其实,咱们的想法一样。”
殷商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这份笑,冷的令人发寒:
“我想的是,你们……也死定了。
怕确实是怕过,不过我发现,你们好像……也不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