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类很快就比完了,场上的几位校验考官都开始互相商量着评判,待”琴“组完毕后,便是棋艺。棋艺的过程就要简单得多,五人两两对弈,一局胜制,以棋路和棋风打分。这一类,胜出的是钱瑜,钱瑜是是钱太史的嫡亲孙女,自幼养在膝下,是大越有名的才女。
棋过了是“书”。吴蓓和周漫,孙慕容恰好分在一组。这三人平日里便是好友,但在校验场上,气氛也颇为紧张。这次的书是以今日菊为题赋诗,提笔写下来,一来是看书法,二来是看才情。孙慕容最好的不算赋诗而是棋和书算,可惜书算在男子组,棋她又没有抽到。
但不到最后的结果下来,谁都不知道这项究竟是哪个拔得头筹。
待到了最后,便轮到了徐暖暖这一组。
其中就有她的堂姐—徐以倾
徐以倾看了徐暖暖一眼,大约是根本不把这个小几岁的妹妹放在眼里,也不维持自己良善好姐姐的模样了。她笑着对徐暖暖道:“等会儿在台上,妹妹可千万要让着姐姐啊,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我都有些害怕呢。”
这话恰好被站在身边的李欢欢听到,忍不住嗤笑一声:“以倾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胸有成竹,莫非徐小姐有什么后手不成?
“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期待了。”周漫幸灾乐祸道:“画画最讲究基础,跟读书有有所不同,徐小姐进宫伴读怎么久,怕是连颜料的颜色都分不清,今年画画,可莫要把笔给折断了。”她说着就摸上了徐暖暖的脸颊:“这么白嫩的脸蛋儿,该不会等会儿被自己个儿画成花脸吧。”
徐暖暖不动,目光冷漠的看着她,仿佛像看着尘埃一般。
季无双似乎有些不耐烦,看了徐暖暖一眼:“吵什么吵?要吵去台上吵,左右让所有人瞧见你们这副嘴脸。”
她这么说,徐以倾几个虽然不满,却也没再说话了。
主考的校验官是内阁大学士吴大人,他是个满头华发的小老头,平日里却是极为严肃刚正的。只拉开手中的卷轴,开始宣读今日的试题。
关于“画”这一面,其实每年都不一样,不过今年恰好校验和赏花宴凑在一块儿,题目便也简单的多。如“书”是以花为题,“画“亦是以花为题。
台上有五长桌子,桌上并有笔墨纸砚,按次序走到桌边,锤鼓的鼓手便重重擂鼓,校验开始。
众人都伸长了脖子往上瞧。
这五人也算是极有特色的五人了,徐以倾是众所周知的才女,季无双美貌高傲,周漫和李欢欢二人是一双感情不错的姐妹花,而徐暖暖,虽然是徐太傅的嫡亲孙女,不过一直养在深闺且年岁尚晓,众人看着不过是一个精致可爱的女娃娃,也没放在心上。
高台广阔,少女端坐桌前,她持笔的动作很端正,像是接受了严苛的训练似的,仿佛一丝一毫都挑不出错处来。十月金秋,飒飒冷风穿堂而过,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而她微微低头,只看得到鹅蛋型的小脸,垂下的睫毛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
竟也是美丽异常的。
那莲青色的披风烈烈作响,她坐的端正,下笔却潇洒,洋洋洒洒间,似乎并不在意,然而那种笃定的气度,就像她乌发中的海棠,以一种内敛的方式,张扬的盛开着。
这一-组中,大约是整个女子组中最让人赏心悦目的一组了。徐以倾紫衣淡雅,柔美多姿。季无双青衣广袖,高傲美艳。周漫娇俏动人,李欢欢古灵精怪,但其中最有特点的,竟然是的徐暖暖,小小的玉人儿,脑袋上梳着两个精致的花苞髻,齐刘海下是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生得是粉雕玉琢、玉雪可爱,让下面的夫人们喜欢到不行,心都化了。
最后的,便是徐暖暖的这一组“画“了。
台上的校验官们脸色不一,想来方才争执的最厉害的便是这一组。女眷们纷纷猜测,当是徐以倾和季无双的各有千秋难以抉择,毕竟这两人在尚书房便经常被拉出来比较。季无双神情倨傲的坐在原地,似乎一点儿也不屑结果,只是端着茶杯的手指有些僵硬。
相比较之下,倒是徐以倾显得坦然的多。她坐在徐氏身边,目光有些撒娇和害羞,徐氏温柔的看着她。这个女儿聪慧灵敏,才华也跟她一样出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年的校验都是风头无两,瞧她看上去那般快活,今日也应当是十拿九稳。
徐以倾自然胸有成竹,她笔力有,意趣有,就连立意都想到了。仿佛早就摸清了校验的这些考官们的喜好,她总能拿出最好的作品。
季无双长得美又如何,到底也是中看不中用的。想到不中用,她的目光投向坐在另一边的徐暖暖,母亲最不喜二叔一家,自己也不喜这个小表妹,长的真是让人讨厌!可接下来要将画卷展示给众人瞧,这个小表妹怎么也免不了一顿嘲笑。
横竖都是要闹笑话的,她心中闪过一丝快慰。
负责宣读结果的校验官在台上高声唱到:“画组一甲一徐暖暖”
徐暖暖?一甲!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喧哗起来,连校验官宣读后头几位名字的声音都被淹没了。
徐以倾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徐氏,声音都有些颤抖:“娘,方才、方才的一甲是谁?是我听错了罢。女眷席中议论纷纷,男眷席中自然也是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怎么不是倾儿?“郑卿嘉一下子站起身,看向身边的同窗:“是我听错了?是那老头子念错了吧?”
如她这般想法的自然不止一一个,尤其是和徐暖暖同窗的少年郎,纷纷以一种万分惊讶的眼神讨论着。
议论还在继续,台上的校验官已经将画好的画卷展示给众人观看,以示结果公平。
周漫和李欢欢的画是一个路子,皆是花园桃花盛开景色,平心而论,倒也美丽,只是太过意境平庸罢了,自然得了后面的名次。
季无双则是画了“清冷仙子”一梅,这大约是她熟悉的一种梅,画卷中只单单描绘了这一枝梅,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她也算是另辟蹊径,完全跑开了意境意趣之说,只大大咧咧的展现了自己的画工。一株“仙子”跃然纸上,实在是美得很。但校验不单单只是考画技,还要考画意的,是以这朵梅花再美,终究也不过是第三。
很快的,便到了徐以倾的那一幅。徐以倾咬着嘴唇端坐在徐氏身边,面上勉强维持着笑意,只是拳头却捏的紧紧的。放在往常,她这时定是笑的云淡风轻,接受着众人诚心的赞誉和羡慕。可如今,这个“二乙”,却像是一一个深刻的讽刺,让她觉得众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嘲讽和讥笑。
徐以倾画的是残荷。风雨瑟瑟,院中荷花花瓣也掉了许多,然而零星的花瓣却还是牢牢地依附于枝干之上,挺得笔直,仿佛极有气节的大人物。而旁边还提了两句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