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检查报告说云萍一切正常,又住了三天院就可以出院了。期间,言晞喆的父母都过来探望过云萍,还顺便提了提两个孩子的婚事。
言晞喆和殷晗昕都过来帮忙,办理了出院手续,把云萍送回了家。
一路上,晞喆与悦萱没怎么说话,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悦萱也不会再提,只是和他一块儿带云萍回去了。
在这天中午,悦萱按时的给青臣送午饭来了。
慕青臣知道今天云萍出院,他也想去送,可又想到云萍还不知道自己从美国回来了,让悦萱为难,索性就装不知道,乖乖的等着悦萱过来。
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给他送饭。
慕青臣看着给他盛好汤的简悦萱,一时难以开口,这句话他在心里酝酿了好久,可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就像五年前那样,他没有勇气说。
但这回,他不打算让简悦萱再开口了。
“萱萱,你和言晞喆的婚礼,定了吗?”青臣问的时候,表面一脸淡定,可心里犹如万箭穿心。
空气里传来慕青臣这么冷不丁的一问,悦萱手一抖,把汤洒在了外面。她没想到慕青臣会问的这么直接,堵的她哑口无言,闷得慌。
她把汤放在慕青臣手边,轻咬着下唇,努力让声音听上去自然:“嗯……还有半个月。”
慕青臣一个气息不稳,差点儿把碗打碎。他打了个哈哈,掩饰内心的惊措。
这么快啊,就剩半个月了……
再过半个月,他爱了半辈子的女孩,就成了别人的新娘。
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一想就难受。
慕青臣十指指甲死死抠着青花瓷碗边,双眸失焦,混沌不堪。
二人均沉默良久,才听到慕青臣把碗放回桌子上的声音,汤汁溅出来些,一口未动。
他敛着身上的锋利寒气,精致的眉宇微锁着,看上去波澜不惊,实则压抑着狂烈的暴风雨。
慕青臣把窗帘拉上,阳光太刺眼,难受。
他看向简悦萱,平静的过分:“萱萱,以后你不用来了,好好准备婚礼就行,我让瑆琰给我送饭就行。”
他顿了下,又说道:“我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你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
他还给了悦萱一个强颜欢笑,完全掩盖了内心的波涛汹涌。
就算慕青臣不说,悦萱也不想让他来。不只是他,凡是知道她和慕青臣事情的人,她都没打算邀请。
她怕在婚礼那天,会失控,会流泪,会发疯。
反正准备的匆忙,也没打算请多少人来,简单的两家人吃个饭,走个流程就好。
悦萱强忍着泪点了点头,声音抖到不行:“好,那我先走了,饭别凉了。”
简悦萱走的很快,如一阵风消失在青臣眼前。
再待下去,所有的隐藏都会付之东流。
给他再留一个好印象,但绝不能给他一分留恋。
世上最悲悯的不是一个人的单恋,而是两情相悦的人只能开花不能结果。
简悦萱靠在门边的墙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捂着嘴,哭到稀里糊涂,身体一点点顺着墙面滑坐在地上。
第二次选择从他身边错过,第二次体会这种连呼吸都是痛的感觉。
本以为时隔这么久,她会好受些,可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荒唐。
这种感觉并不是儿时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那么简单,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就好像她宁愿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拥有,也不愿拥有之后又输的彻彻底底。
还是她自己放弃的,这才是最大的痛。
悦萱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儿,脸狠狠的埋在膝盖里,依稀还能听见她哽咽的声音。
医院的走廊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
仅仅一门之隔,而我却无法拥抱你。仅仅一墙之隔,而我却不能为你擦干眼泪。
在简悦萱一走,慕青臣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一只手还撑在床边。
分离之苦比子弹穿心还要痛,痛一万倍。
他看着病房的门在他视线里逐渐模糊,苦涩的笑了。
一切都结束了,彻得结束了。
人最无助的时刻分成好几种,黎明前的黑暗和黑暗前的夕阳。
还有一种,是极夜。既没有黎明的救赎,也没有夕阳的幻想。
慕青臣很不幸的中了这一种,他知道从自己选择去美国的那天起,就不配有光明了。
自这天起,青臣和悦萱就再也没有相互联系过。青臣每天带在病房里,关了手机,与世隔绝。悦萱则忙的筹备婚礼上的事,不可开交。
只有让自己忙起来,她才不会去想慕青臣。
离婚期越来越近了,近到只剩一个晚上。
这天晚上,有四个人是注定一夜无眠。
言晞喆拿着他和悦萱的结婚证坐在床头,黑着灯,家里贴的到处都是喜字,还有五颜六色的拉花,装扮的喜气洋洋。
可唯独,看不出他有任何喜悦之色,明明可以娶到他爱慕已久的女孩了,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周身的气息冰冷锋利,是从言晞喆身上散发出来的,了无生气。
与此同时,殷晗昕独自一人在家里,试穿着明天要用的伴娘服。宝石蓝鱼尾拖地长裙,∨型领口,胸前装饰着几颗亮钻。
她站在镜子前,和自己那双没有灵气的眼睛对视,越看越陌生,越看越模糊。
明天言晞喆就要结婚了,他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就要结婚了,他要幸福,她不该开心祝福吗?为何沮丧着个脸?
“殷晗昕,你要笑,你该为晞喆感到高兴。”殷晗昕说着,伸手给自己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可下一秒,她就哭了,泪水汹涌而下,伪装的假笑也沉了下来。
她在哭自己,也在哭悦萱,还有言晞喆。
这场婚姻,只会毁了四个人。拆散了慕青臣和简悦萱这对相爱的人,打破了自己最后的幻想。就算言晞喆真的得到了简悦萱,那就会真的幸福吗?但愿他日后不要自责和后悔。
她也是个输者,只是输的悄无声息。还有谁会像她的人生这般荒唐,恋了二十多年,到头来只配做心爱男人的伴娘。
荒唐,可笑。
但愿过了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所有人,回到最初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