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和子回到落梅院，便瘫在床上，在马场的一天确实很开心，但真的很累。她想起在马场门口看见的那个眼神，那个背影，小和子觉得那个人真的很像师父。

小和子想师父季孟是不是忘了他春天的时候要去凉州找她，还在想他现在在哪里。如果他知道了她在京城，师父会不会来找她。

小和子休息了两天之后才缓过劲来，本想着睡个好觉，可早上醒来才发现，周氏竟出现在里屋。小和子连忙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我这是醒来了？”

周氏见小和子这般模样，不禁摇摇头，走到床边，接着小和子的话，“你还没醒呢，不如再睡会吧。”

“我就说我还在梦里，不然嫂子怎么会在这里。”小和子迷迷糊糊地说，又揉了揉眼睛，“不对，嫂子，您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不是已经把该学的都学完了吗？”小和子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所以，这次和儿是真的醒过来了是吧，我不在你的美梦里是吧？”周氏说着，便坐在床边，“嗯，这次是母亲让我来过来看你的。”

“夫人？”小和子不解地看着周氏。

“对，下个月母亲进宫见贵妃娘娘，要带你去。”

“贵妃娘娘是？”

“是明姝小妹。上次贵妃娘娘听说你大哥将你接回京城了，便让母亲下次进宫的时候，将你带上。所以，母亲先让我来教你一些简单的宫规，随后便邀了薛国公家的张妈妈来专门教你。”

“啊，那张妈妈什么时候来？”

“田管家带她今天过来，今天张妈妈先要去找母亲，不会到落梅院来。大概，她明天会过来。张妈妈这个人平时平易近人，可她教起宫规礼仪来，可与她平时就不一样了，非常严厉的。当年，贵妃娘娘进宫前的一些规矩就是张妈妈教的，我记得明姝小妹有一次便挨骂了。”

小和子听完后，便躺在床上，叹着气。“学，学。”小和子想着可以自己安安静静地在这落梅院待上几年，可入了池塘，做了池塘的鱼，又有什么选择。

“你大哥让我早些来教你，以免让张妈妈笑话你，我想着让你再好好放松几天，前两天我没有过来，赶在张妈妈来的前一天，来教你一些。”

小和子听到冯明熠竟那样说他，心里骂了他一句。“嫂子，我可以吃一点饭后我们再学，如何？”小和子向周氏询问。

“嫂子，肯定会让你吃完饭，我们再学的，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便让刘妈妈准备了你爱吃的，你起来，梳洗过后，我们再说吧。”

小和子坐起来，抱住了周氏，“嫂子，你真好。”

周氏在小和子梳洗的时候，便在院子里躺椅上坐着。小和子不敢让周氏等太久，便赶紧吃了几口，就去找周氏了。

“嫂子，您打算要教我什么？”小和子站在周氏旁边问道。

“和儿，你想学哪方面的？”周氏转头望着小和子。

“其实，我，，，嫂子我们今天可以不学吗？明天张妈妈教我的时候，我一定认真再认真地学习，我不怕她会骂我。嫂子，你说行吗？”

“真的不想学？那你可错过了我这个好师傅了，以后就没机会了。”

“嗯，嫂子，要不，，，要不我们来聊天吧。”小和子坐在凳子上，小声地问。

“和儿，想要与我聊些什么？”

“嗯，我们可以随便聊，比如，你是怎么嫁给明熠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那明熠哥对你好吗？”

“好，他娶我嫁都是安排好的。以前是姑娘的时候，我也时常听父亲提起明熠，我便知道我未来的夫君可能是他，再往后就像是老天爷安排好时间一样。第一次见到他，就他和冯相来我家提亲的。第二次见是在大婚的那天。再以后便是与他相知相熟。我知道他是年轻英俊，也知道他喜爱寻欢作乐，喜欢酒筵征逐，但他没有纳妾藏娇，我知道他和念奴姑娘走得近。从我嫁的那天我就打定主意，我所有做的就是做一个妻子，一个贤妻，为他生儿育女；给他做他爱喝的姜茶；他生病的时候，悉心照顾他。”周氏抬头看了天。

小和子一直听着周氏讲，想着自己以后会遇见一个怎样的人。“嫂子，那你喜欢明熠哥吗？或者你觉得明熠哥喜欢你吗？”

“喜欢？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有时觉得我们很合适，我了解他，他也了解我，我们相处时这么久了，并没有两相生厌，至少我已经习惯了又他在我身边，习惯了有什么问题依靠他了，这是喜欢吗？”

“嗯，应该是吧，和儿只是觉得，如果要和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一起生活，很难受。”

“我的和儿，加一个喜欢的人，和他生活一辈子固然是好的，但有时候，我们身不由己啊。其实我觉得，如果你以后要嫁你所心心念念的人，那自然是最幸福的事，可如果不呢，你要把喜欢的人放在心底，你要放下往事，要好好生活，试着了解那个你不喜欢的人。”

“嫂子，那如果我是嫁给了喜欢的人，却发现我的夫君心里有别人，怎么办？还要与他将就一辈子吗？”

“嗯，这个，，，”周氏刚要说，外面传来冯明熠的笑声，周氏便停住了，站起来，走向冯明熠，“你怎么来了？”

“他老人家来，自然是看我的笑话的吧！”小和子对这时候来的冯明熠有点耿耿于怀。

“刚才去了二弟的院子里，给他送了几坛蔷薇露，路过这里，想着你在这里，我就进来看看你，”冯明熠没有理会小和子，向周氏说道。

“可是从苏州运过来的蔷薇露？”

“是，上次有事求二弟，我今天便挑了这酒送给二弟。怎么样，你教的累不累，要不今天就算了吧，这种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你越心急，和儿越学不好。到时候母亲要是怪罪下来，我替你担着。”

“我想着，明天张妈妈要开始教和儿，我教的和儿都是零零碎碎的，所以，索性我便和儿聊了会天，待明日开始她就好好学张妈妈的。”

“哦，我怎么觉得这个说法是和儿这个丫头说得呢？你们聊些什么，还要继续吗？”冯明熠说完看了一眼小和子。

“和儿刚才将她绣的一个荷包，拿给我看，我看着和儿的女工进步了不少。我们也聊的差不多了，也有点累，我想回去。”

“好，我们走吧”。

小和子看着两人走出院外，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头时看见，芸桢站在正屋门口，小和子便问她，“芸桢姐姐，冯明熠他看不见我吗？”

小和子却见芸桢没听她说完，便跑走了，跑的时候，好像哭了。“芸桢姐姐，你又怎么了啊？”小和子在后面喊。

（二）

第二天，小和子便早早起来等着，不一会夫人，周氏，还有张妈妈来了落梅院，小和子匆匆瞥了一眼，发现是她面相还挺和蔼的，小和子紧张的心情放缓了许多，她走向前向冯夫人一道行礼。

“和儿，想必玟晗已经与你说了，这位就是张妈妈了，”冯夫人拉着张妈妈说。

“张妈妈好！”小和子向她行礼。

“嗯，是个好姑娘。”张妈妈把小和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和儿，接下来的日子里，你就跟张妈妈好好学。”冯夫人又转身对张妈妈说，“这几天，要有劳你了，我和玟晗就先回去，不打扰你了。”

“您就放心，奴婢的能力您是知道的，您和少夫人就先去休息吧。”

等冯夫人走后，张妈妈看着小和子，“和儿姑娘，我的要求不多，我要姑娘做的是，用心学，不可偷懒。不会的地方，我们可以一遍一遍地学习，知道学会为止，万不可因不想学就找借口。”

小和子心里想：这个人厉害，一上来便抓住了我的七寸。“和儿会用心地跟着妈妈学习，和儿愚笨，还有劳烦妈妈了。”

“嗯，好。”张妈妈听见小和子这般说，高兴地点头。“人无礼不生，事无礼不成，国无礼不宁。礼者，贵贱有等，长幼有差，贫富轻重，皆有称也。今天我们先来学习作揖礼。”

“作揖的时候，手掌在外，因为男女有别，所以男人的手掌在外在左，我们的则在右；男女为阴阳，阴为虚，阳是实，所以男人右手握拳，我们不握拳；右拳代表攻击，被左掌包盖，表示礼貌，善意，尊重……”

小和子听的稀里糊涂，跟着张妈妈的动作做。她突然想到以前阿爹曾对她说过，越是不想做的事情，就越不能拖延，越拖越难受。她现在就想以快快学完。小和子在之后的几天，每天都起得特别早，刘妈妈夸张妈妈，让小和子比以前更勤快了，小和子听完默不作声，她想在只有一个想法，便是怎样送走这尊佛。小和子尽量摸清张妈妈的性格，以及怎样做她怎样做张妈妈会高兴。小和子感觉自己身处沙漠中，盼望着，能看到绿洲。

等到快要学完的时候，张妈妈就邀冯夫人和周氏过来了，她让小和子展示一下自己所学的礼仪。小和子不紧不慢地将自己所学礼仪的全都做了一遍。

小和子看到张妈妈欣喜地看着她，“真是个好姑娘，聪明机灵。”

冯夫人这时笑着说道，“真是有劳你了。”

“夫人，这是那里的话，你和贵妃娘娘信任奴婢，叫奴婢过来，给和儿姑娘教礼仪宫规，这也是奴婢的荣幸。”

（三）

小和子送走冯夫人，张妈妈一众人之后，直接累瘫在床上。要吃晚膳的时候，刘妈妈怎么叫小和子也没有，最后芸朴拉走了刘妈妈。

“刘妈妈，这几天姑娘已经够累了，让她多睡会。”芸朴把刘妈妈从里屋拉到了厨房。

“可她晚膳没吃，饿了，病了怎么办，夫人和老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刘妈妈，一顿不吃饿不着姑娘的，我等会在这守着，等姑娘醒来的时候，我给姑娘做吃的。”

“好，那你和芸梧今天晚上就守在这里吧，姑娘醒来的时候，一定要让她吃些东西，不吃东西，她会生病的，姑娘万一有什么不舒服的，夫人和老爷会归罪的。”芸朴见刘妈妈的毛病又犯了，推着刘妈妈进来后院，“您老人家不用操心了，我和芸梧会照顾好姑娘的，您就放心地去休息吧。”

小和子发现只要感觉自己非常累的时候，她总能在梦里，看见阿爹，阿娘和哥哥。有时小和子真的不想从梦里醒来，醒来之后他们便都不见了。

小和子被屋外的叫声吵醒了，她看见芸梧走进来，“姑娘，你醒来了。”

“芸梧姐姐，外面怎么了，你和芸朴在吵什么？”

“姑娘，我刚才我们的院子里进了贼人，我让芸朴去找田管家了。姑娘你没事吧”芸梧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关上了窗户。“姑娘，我先将这窗户关上。以防万一。你就在这屋里，先不要出来。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喊我就是。”

“好，芸梧姐姐。”小和子说完，又躺下睡了起来。芸梧见状，便走出屋，轻轻地关上门。

芸梧走了不一会，她突然听见窗户慢慢打开地声音，她伸手把枕头底下的匕首，拿出来，她感觉那个人慢慢地走进，她紧紧地握住了匕首，想着如果那人再走进一步，她就便向那人刺过去。

“外面都闹翻了，你心可真大，还能睡得着。”小和子听着这声音很熟悉，她张开眼，便看到了师父季孟，她高兴地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抱住了季孟。“师父！”

季孟也同时抱住了小和子，“我的祖宗，你可小声一点吧，外面的人在找我这个贼人呢？”

“师父，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会来的，不会丢下和儿的。”小和子真的是喜极而泣。

“当然，我答应过我的小和子会守护她的，我就会做到的。”季孟将小和子脸上的眼泪用手轻轻地擦着。“好了，不哭了。”

“嗯，好。”小和子见季孟的那一刻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师父，那天在马场上的那个是你吗？”

“是，”季孟本想说下去，可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小和子，赶紧回到床上，有人来了，我过几日再来找你。”季孟摸了摸小和子的头。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小和子想问师父在哪，她可以去找他，还没开口，就见师父已无踪影了。

芸朴走进里屋是，看见小和子还在睡觉，便轻轻喊道，“姑娘，姑娘。”芸朴喊了几声，没见小和子应答，便又轻轻关上门。

小和子听见芸朴的脚步声走远之后，坐起来，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疼的喊出来了，小和子又高兴地躺下了，心想：以后，她不再是一个人了，她以后有师父护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