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见过大官人!大官人怎的却来接小人?小人实是愧不敢当!”
阳谷县西街的旅舍里,一个健壮汉子正自对着西门庆拱手行礼。
西门庆看那大汉时,只见他七尺以上身材,面皮有麻,鼻子上一条大路。虽是穿着厚重的袍袄,亦能瞧出那汉身体健壮结实,果然不愧是打铁出身,看上去颇有几分力气。
“好汉不必多礼!好汉可是那江湖人称‘金钱豹子’的汤隆?”西门庆拉着那汉,亲热地问道。
那汉道:“禀大官人,小人正是汤隆。小人的父亲原是延安府知寨官,因为打铁上,遭际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叙用。近年父亲在任亡过,无人看顾小人。小人贪赌,流落在江湖上,因此权在那武冈镇打铁度日。小人入骨好使枪棒,最是仰慕英雄。为是自家浑身有麻点,人都叫小人做‘金钱豹子’。小人流落异乡,无人识得小人。不知大官人却是如何知晓小人?”
西门庆笑道:“汤隆兄弟,哥哥我自幼习得一身好拳棒,平生最爱结交江湖好汉。近日哥哥我打听得蓟州有汤隆兄弟这样的好汉子,却还屈才埋没在那小小的武冈镇,却是让哥哥我怎能心安!哥哥我实是渴慕汤隆兄弟,只恨不得一见!是以,我特请这心腹兄弟郓哥儿前去蓟州寻你。”
西门庆说完,用手指着站在一旁的乔郓哥。
“小人多谢大官人抬爱!大官人寻小人前来,可是有甚么事需要小人去做?”汤隆漂泊江湖,何曾受人如此看重?西门庆的一席话,让汤隆很是受用。为这样的大官人做事,曾不胜似在那武冈镇打铁?今番随乔小弟南下,实是来对了。
“此间不是说话地,汤隆兄弟,我请你去那城中有名的狮子桥酒楼吃几杯酒,为你接风洗尘。待去了那里,我与你再细细长谈。郓哥儿,你也与我一道去吧。”西门庆对那汤隆和乔郓哥分别说道。
“谢大官人厚爱,小人敢不从命?”汤隆对西门庆深深地拜谢道。
“大官人,小的许久未见我那老爹了,对他甚是挂念。小的想先回家看看我的老爹,不知可否?”乔郓哥这次圆满完成了西门庆交代之事,此时一颗心早已飞返家里,却是怎么也按捺不住那激动的心情。
西门庆赞许地看着乔郓哥说道:“郓哥儿果然是孝义之人!好兄弟,你就回去看你老爹吧!这几日你只管好生陪伴你老爹,若是有事,我自会让人去寻你。前些日子,我已分付人将银钱送与你老爹过活。这几日家中若是缺钱粮,你只管自去我府上取。我今日与汤隆兄弟去狮子桥酒楼吃酒,就不需你陪着了。”
乔郓哥对着西门庆一拜,口中言谢。接着他又与汤隆告别,出门远去。
乔郓哥离开后,西门庆也带着汤隆出了旅店,去往那狮子桥酒楼。
西门庆大官人这般贵人到来,那酒店的店家与店小二自是殷勤服侍,把那各式美酒佳肴布满了一桌。
汤隆打铁度日,哪曾吃过如此丰盛的宴席?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汤隆喜得面皮上的麻子都开了花。他对西门庆谢道:“大官人,小人是何等样人,如何当得这般隆重的接待?”
“汤隆兄弟休得过谦!兄弟你是顶天立地的江湖好汉,如何当不得这几杯水酒?不瞒汤隆兄弟,今日也是仓促,哥哥我只能请你在此随意吃点儿。待兄弟随我回了西门堡,我再隆重设宴,与兄弟吃个不醉不休!”
“大官人的深情厚谊,小人谨记。”
西门庆与那汤隆在酒楼里吃了半日酒,细谈了许多如何炼铁、怎样打造兵器甲胄之事。
汤隆继承了祖传几代的铁匠手艺,实不输于他的父亲。对于如何锻打炼铁,如何打造各式兵甲,都是烂熟于胸,这使得西门庆很是满意。这个时代,有手艺的工匠才是最宝贵的呀!
汤隆与西门庆一席话后,对西门庆也是十分佩服,几欲惊为天人。因为西门庆与他说了许多后世才发明出来的武器防具和炼铁之术的粗疏概念,使得他大受启发。虽然工艺受限,现今未必能原样复制许多新式武器防具,但对汤隆改良这个时代的铁匠技艺,却是有大用处。
西门庆也不管汤隆现今的水平能不能制造,借着酒意把自己知道的甚么“西班牙长枪”、“英格兰长弓”、“欧洲骑士板甲”、“火绳枪”、“燧发火枪”、“步枪刺刀”和“青铜滑膛炮”等奇奇怪怪的东西概念一股脑灌输给了汤隆。惊得那汤隆目瞪口呆,几欲忘了口中美食的滋味。
北宋政和六年二月,在京东东路郓州阳谷县狮子桥酒楼里的一次并不起眼的长谈,却在以后对这个时代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西门庆选择了自己认为合适的人选,播下了一颗超越时代的种子。未来这个时代的科技树会怎么发展,就看这些宋代工匠们的实力如何吧!
一席推心置腹的长谈之后,西门庆与汤隆相互欣赏钦佩,借着酒意结为兄弟。
西门庆邀请汤隆到他的西门堡铁匠铺做事,让汤隆召集匠人,扩大铁匠铺规模,负责研制打造所需要的兵器甲具。
汤隆已认定了西门庆大官人是江湖上难遇的奇男子,自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他对西门庆誓言道,日后必定执鞭坠蹬,追随在大官人的身边。
吃罢酒后,西门庆让汤隆回旅店收拾了行李,就与他一齐出城,返回那西门堡。
因为吃了酒,西门庆与汤隆骑马缓缓而行,在日头西平前赶回了西门堡。
听闻西门大官人回来了,老主管西门福与栾廷玉、焦挺等好汉都迎了出来。
见到西门庆又带回来一条好汉,众人都是一齐向西门庆道喜。
西门庆将汤隆介绍给众人后,入得堡来,分付老主管大摆宴席,与众位好汉共聚一堂。
西门庆本欲让自己的妹子西门昕出来参加宴席,从中操持一番,但却被妹妹拒绝了。
派去的家仆回禀,说二小姐有自己的朋友要陪,不参加宴会了。
怎地如此巧,我这妹妹也来了客人。这小妹许是怕生?西门庆对此也不深究。
此刻官人我无暇它顾,且与众好汉一醉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