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唐绍功这番话,相当于直接告诉了孙大富和文远谋,你们没有白干,本副组长知道你们的功劳,这样以来,孙大富和文远谋还不对他感恩戴德,死不旋踵了?
果然,孙大富和文远谋一见长官知道自己的功劳,激动地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立即站直身姿,用无比亢奋地语气回答道:“多谢长官夸奖,卑职等人只是在长官的领导之下略尽绵薄而已。”
唐绍功笑了一下,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随意,别那么紧张,道:“现在第一行动队和第二行动队的人已经散开,将这一带全都布控起来,这伙人如果真的是日本间谍,那他们就算是插上翅膀也飞不走了。现在,我需要了解详细的情况,你们两个马上把昨天晚上看到的情况全都告诉我,不许露下任何一个细节。”
“是。”孙大富站直身子,又向唐绍功敬了一个军礼道。昨天晚上那个女人是孙大富发现的,自然得由他来复述,毕竟他是目击者,他的复述最具有直观性,若是由别人转述,那说不定就会遗漏什么重要的细节,这个时候,孙大富也就顾不上谦虚,挺着胸膛当仁不让地说道:“昨天大概三点钟左右,我正在这里监视的时候,那个女人忽然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那女的长得蛮漂亮,打扮也很时髦,最重要的是,她有很强的反跟踪能力,在走向刘记酒馆的路上,一直在时不时地猛然回头,或者是故意给跟踪者挖坑,如果是没有经验的跟踪者跟着她一定会被发现。我见她行动这么异常,就打起精神来密切注意着她,这个女人进入鬼鬼祟祟地进入刘记酒馆之后,只待了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如果是寻常的女子与他人n,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所以我判断这个女的一定有问题,她是来日本人设立的这个交通站里传递情报的。”说罢,又给唐绍功敬了一个军礼,便闭上嘴巴,一脸严肃地站到一边,不再说话,等着长官的最终裁决。
唐绍功皱着眉头一脸凝重地听他说完这段话,心里也是没底,如果孙大富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家酒馆肯定是有问题,再加上这家酒馆就坐落在日谍雪峰的住所附近,那么它肯定也就是日本人设立的地下交通站无疑了。
但是,万一他说的不对呢?唐绍功并不是认为孙大富敢骗他,他只是不相信这个警察的能力,在他看来,警察们抓个小偷小贼还可以,但是碰上训练有素的间谍就不是他们能应付的了了。
万一要是孙大富一时立功心切,看错了呢,万一那个女的没有问题,只是他想当然地认为对方有问题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旦下令抓人,万一要是抓错了,那责任就得让他来负了。
谁的前程也来之不易,别看唐绍功只是个少校,放到军队也就是个营长,套到地方的级别也就是个科级干部,跟县里的局长们平级,但是就是这个少校也是他熬了十几年,负了三次伤,还差点把命丢掉换来的。
唐绍功在北伐时期就参军了,想起当年的枪林弹雨,一个个倒在自己身边的战友和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自己,他就对自己肩膀上的这个少校军衔格外珍惜,拿命换来的富贵,凭什么不去珍惜,换你你也舍不得。
孙大富也是个老于世故的人,见唐绍功听完他的汇报之后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就知道他肯定没有相信自己的话。他在体制内混了一辈子,官场里的最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那就是上级的话不允许有任何质疑,上级在思考的时候不要多嘴多舌的去打断,否则会给上级留下一个很差的印象。
但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是个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他能不能再进一步拿下杭州市警察局城西分局的分局长就全看这次行动的了。
此时此刻,孙大富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了史记当中,樊哙对刘邦说的那句名言:“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事到临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壮着胆子,挺起胸膛一脸正色地说道:“长官,请您相信卑职,卑职说的都是实话。卑职绝对没有看错,卑职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抓错了人,卑职愿意承担全部责任。”说罢,又向唐绍功敬了一个军礼,神态十分肃穆,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概。
不过,唐绍功还是不敢轻易相信孙大富这个警察,他不是不相信他的人品,而是不了解他的能力,怕他万一真的搞错了,那可就麻烦了。至于军令状这个东西,那都是戏文里编出来骗观众的。那个奇怪的女人是孙大富发现的,到时候万一要是抓错了,不管他立不立军令状,他的责任都跑不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唐绍功这个现场总指挥就没有责任,不管怎么说,抓人的命令是他亲自下达的,如果抓错了,就算是他浑身是嘴,将大天都说破了,责任也是跑不了的。
反正这伙日本间谍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就算抓他们也不急于这一时,所以唐绍功还是想再确认一下,便拍了拍孙大富的肩头,一脸和蔼地说道:“老哥,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当时又只有你一个人看到,孤证难立,咱们现在抓人有点太莽撞。这样吧,我们先把人严密监视起来,先看一段时间再说,如果你说的那个女人再次出现,那就可以说明这家酒馆肯定有问题,到时候,我们再行动也不迟。”
唐绍功的理由也很充足,孤证不立是侦查学的最基本定理,是被世界范围内的侦查、司法机构所承认的,否则的话,一个人跑到警察局说他看到另一个人杀人,警察们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就把那个人抓了,那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