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风和煦,将士打马归。
海棠诗宴即将结束时,正是将军凯旋归来日。
在得了王皇后的赏赐并着王墨娥的横眉怒目,姜之湄开开心心地离开了晋南府,往将军府去了。
还未归家,便半路上遇见了前来报喜的家仆,说是将军已经快到城门外了,文氏一听喜见于面,命人赶紧加快速度打马回府。
宫内自然也是得了消息了,秦隋帝本是有些因为宫内出了刺客而阴霾的心情因为刚刚打了胜仗的旧友的归来而有所冲淡。命人备下接风宴以及各种各样的赏赐,等待大将军的凯旋。
上京城的百姓也开始沸腾起来,虽还未见到人,可他们已经从脚下踩着的土地的微微颤动感受到了那万千将士兵临城外的恢弘磅礴。
相比于朝堂中的重文轻武,百姓们却也更加实在一些,尤其是一些年长的经历过战乱的人家,更是体会的到这种武将护国的重要性,因此更加爱戴他们戍守边疆的将士。
“大将军回来了!”
“又不是状元游街,一群舞刀弄枪的满身血光莽夫有什么好看的?”
“迂腐!老夫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没有大将军为我大秦戍守边疆,将士们保家卫国,哪里能有你如今安享太平盛世,在学堂里读书的份儿?”
“……”
“是啊是啊,现在的有些年轻的读书人,都分不清楚孰轻孰重,连姜家大小姐一介女流都懂得这份安逸来之不易,懂得体谅远在苦寒边塞之地的将士们!你们这些迂腐书生,丢人!”
“……”
那几个书生见自己落了下风,便说了句不与年长者争辩,便灰溜溜地挤进去人流跑了。
此时城门外,春光照铁衣。
与出征时的冷清萧索肃杀不同,是一片热闹而又震人心魄的场面。
随着一声“开城门,恭迎将士凯旋——”,擂鼓号角声响彻天地。
人群中也爆发出欢天喜地的呐喊。
紧接着便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并着马蹄声,将士们行走身上铁甲摩擦的撞击声,一并冲入人群的沸腾与欢呼。
姜家人早就收拾准备好了在门口迎接,因着将军凯旋回朝,必须先回宫朝见圣上汇报军情而后才允许归家。
于是姜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便梳妆打扮在门口等待自己归家的将军,只为远远见上一面。
一部分士兵在城门留下另一小部分兵马随将军进宫面圣,当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穿过姜家所在的街道时,姜之湄明显的感觉到远处那身骑高头大马的男人回头看向了这一处,而她身旁的文氏,她的母亲,握住她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囡囡,你父亲回来了。”文氏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其中夹杂着喜悦。
文氏是个典型的传统女人,在嫁给姜宏之前也曾畅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人,她要为他洗手做羹汤,生儿育女,红袖添香。最后嫁给了姜宏,洗手做羹汤,红袖添香的愿望只能实现一半。更多的时候她是在为外出征战的夫君祈祷,时常午夜梦回担惊受怕。等待渐渐变成了习以为常的事情,因为至少还有一个盼头,每每等到自己心中的那人归来,便要感谢上天多给了两人一点时间,之前的患得患失,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便好了许多。
军队远去,只留下马蹄扬起的阵阵灰尘。
等将军回府估计会是半夜了,老夫人便让其他人先回去了,剩下的人留着灯备着饭,以便儿子回来后有人伺候。
文氏自然是要等着的,见姜之湄有些不胜困意却强撑着的模样,便笑着让蕙兰她们先伺候她睡下,等将军回来了再叫醒她就是了。
姜之湄这才点点头回了潇湘阁。
此时不过戌时一刻,按照姜之湄以往的作息规律,这个时候一般是很难睡下的,也很少会觉得困倦,毕竟对于一个互联网社畜来说,这个时候正是精力旺盛加班加点的好时段。
哪怕来到这个世界后,因为晚上不能玩儿手机也不能上网而会睡得早些,却也不至于在此时就困了。
而且她今日本来是极其盼望着这一天的,毕竟来这里时日已久却始终不可曾见到过自己名义上的那个爹。
而据她所知,在书中描写原身的父亲对自己的这个女儿真的是百般宠爱,甚至越过了儿子去,原因是因为小时候原身因为家里照顾的人的疏忽而中过毒,父母心中亏欠便想着弥补回来。
在现代的时候,她也是自己父亲的掌中娇,记得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她的奶奶因为嫌弃自己并不是一个男孩儿,而让母亲再生一个。当时对此反对最深的却是她的爸爸,他觉得有一个女儿就够了。
于是从小便对她万般宠爱,同时花费了十二分的精力教导,因此姜之湄和父亲的关系极好。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和父亲再相处过了,自从那个病之后。
心中不免怀念曾经的温情时刻,她来到这里得到重生,在文氏的关怀下倍感亲切,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一点,便又多想着能再多一点,因此她便更渴望着想要见上一面自己的父亲,让她再见一次吧。
然而此时的姜之湄感觉头有些发胀,胃里也不大舒服,像是有什么在不停的翻滚着搅动着她的胃似的。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可能是今日吃的太杂,或许是积食了,消化不良,毕竟她现在的身体还小,肠胃不大好也是有可能的。后来又想到自己还喝了酒,也有可能是酒的后劲太足,她现在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也不一定。
只是那股子奇怪的感觉和积食醉酒都不太一样,仿佛有个东西在她的身体里钻来钻去,姜之湄实在是不能解释,也只能当做自己醉酒后产生了什么幻觉体验,那股子气一会儿从她肚子里打了个转儿一会儿又涌到她脑子里。
好家伙,太难受了啊。
姜之湄想吐却吐不出来,只好命人去端来一碗热的茶汤过来。又让人准备了烫烫的洗澡水。褪了衣服去洗了个热水澡,好好的在浴桶里泡了泡,缓了缓才吹了灯睡下了。
沉睡的夜里有东西在突破桎梏暗自生长。
晋南府里灯火通明,后院西北角的下人耳房里一道黑影闪过,倒下的蜡烛顺着一旁泼洒的酒水燃烧起来,而一旁酣睡的男子,却无一丝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