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仑山走下的速度甚至要比上山的速度还要快一些，如果不是安全起见，程田野都打算直接向山下冲过去。

到达昆仑山的山脚后，程田野才发现昆仑山境内与外界是有一层像是肥皂泡样的薄膜，阻隔着外界的声音与图像。稍微用手指点了一下，那层薄膜还晃动了一下，似乎有着一定的防御能力，不会随便因为普通人接触就坏掉。而且，从手指尖的位置晃动的薄膜一部分，迅速传遍了整座山。如此看来，这层薄膜不仅包裹住整座昆仑山，还有着对抗冲击力的能力。将原本在一个点的冲击力分散到整个薄膜上，平摊了这份足以将薄膜戳破的力量。

虽说如此，对于这种神奇的薄膜，程田野只是惊讶于这层薄膜的神奇，并没有太深去思考。

就连直接用身体撞开薄膜的瞬间，整座昆仑山就像是被清扫车清洗过一样，不仅仅是山顶上残破的建筑物残垣，还是那只豪猪和鼯鼠的身体，都伴随着笼罩在昆仑山的薄膜破碎掉而消失，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昆仑山外。

消防队队长没有拦下执意想要进入昆仑山的程田野，只能用一声如同悲鸣的喊叫声代替自己内心的情感。然而，就像是恶作剧一般，程田野在下一秒又出现在他的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田野的问题让队长很是尴尬。伸出去的手还没有收回来，甚至眼角还带着些许的泪花。让一个明白身上的责任并为之努力的男人真情流露，不仅仅是因为程田野对于整座城市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还有身为救援人员对于不知道危险的普通群众的一种悲痛。但是却被眼前的程田野搞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实在是太尴尬了。

“我还以为程田野先生要冒风险，有点儿激动了。”

队长调整了一下哽咽的声音，甚至还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没什么事情，你看，现在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顺着程田野的手指看向昆仑山，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此时的昆仑山天清气朗，完全没有之前的诡异状态，浓雾也消失不见了，简直可以称之为神奇。

“等下你们去看一看有没有人员伤亡，然后把这些围观群众和媒体清一清。”

因为程田野之前算是溜进来的，要是媒体看到程田野在这里出现，写出什么样的报道就不知道了。现在程田野则是要考虑怎么避开媒体的摄像机和照相机，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队长立刻就明白了程田野的意思，毕竟这种避开媒体的视线是像程田野这种大人物经常做的事情，而且消防队也有过几次的经验，便立刻做出了反应。

“第一小队！疏散人群！第二小队、第三小队！和我上昆仑山看一看有没有人员伤亡！立刻行动！快！快！快！”

虽然并不清楚队长到底和新闻媒体上经常报道的程田野说了什么，也不太明白为什么昆仑山只是在几秒钟就变化得这么大，不过队长既然已经下了命令，身为队员就要执行。第一小队开始了疏散人群的任务，而第二、第三小队则是拿着救火设备，冲向了昆仑山。程田野混在人群中，避开了媒体的机器，离开了昆仑山。

但是，程田野刚走不到一百米，就看到了灰皮道人坐在一张长椅上，眼神黯淡无光，就像是看透了什么东西一样，呆呆地望着在山脚下的群众。

程田野走到长椅旁，稍微拍了拍长椅上的灰尘，坐在了上面。

“是在等人吗？”

灰皮道人没有回答，也许是没有听到。

“是在等我吗？”

依旧没有回答，灰皮道人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门派已经没了，门徒、大殿都没了，你的一位师兄和两位师弟也没了。”

灰皮道人用力咬着嘴唇，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情感。虽然修仙的首要条件是“清心寡欲”，但是灰皮道人却迟迟做不到这一点，无论是从开始修仙的那一刻，还是已经身为结丹境界，同时也是门派的掌门人，将自己的情感抛弃得一干二净这种操作还是做不来。如果不是旁边坐着一个称为“少东家”的人，灰皮道人一定会哭出来。一个长相是中年男人，实际年龄却已经几百岁的修仙人士，如此狼狈地哭起来，要是被师兄师弟看到了，一定会笑话一阵子的。门徒也会在私下讨论掌门人的失态，自己的师傅也会笑着说太过年轻。只不过，现在没有人能笑自己了。

“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我可以资助你一笔钱，不用还的那种。”

程田野刻意无视掉灰皮道人的情感，他也明白整个事件对于这个以修仙为首要任务的修仙人士是多么痛苦。仅仅是一夜之间，立足之本的门派没了，一起成长的师兄师弟也没了，昆仑山都没有回去的必要了。这种情况再去给灰皮道人的伤口上撒盐，太过残忍，有时候装作看不见反而是一种温柔。

程田野等了灰皮道人很久，没有得到回答，便开始了自说自话。

“是不是那层薄膜有问题，我明明在昆仑山待了那么长的时间，在山脚的消防队却只是觉得我转个身就回来了，修仙的东西是这样奇怪的吗？”

还是没有回答。

“门徒在瞬间就没了。你师兄师弟也是差不多，只是等到我去的时候才咽下最后一口气，没有收到什么痛苦。”

程田野想了想，从口袋中取出了原本想要拿回去给白猫玩耍的玻璃球，放在了灰皮道人脚边。

然后又摸出来一叠钞票，放在了玻璃球旁边。

“有什么话要带给轩辕羽的？”

程田野想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便停下脚步，问着灰皮道人。

仍旧没有得到答案。

“明白了，那就好自为之吧。”

程田野转身离开。

灰皮道人看着已经失去作用的三才灵球，还有那叠过万的钞票，并没有伸手去捡。

而是看着远处消防队上山的身影，苦笑着。

然后，灰皮道人的身影消失在长椅上。

脚边的三才灵球和钞票也一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