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青锋道人将放在林子里的马车开了出来,将棺材台上了马车,众人一同撑着马车回到长安城下。
进了城门,白逍遥便让李陌晨独自一人回白虎楼,他们几人则是驾驶马车一路北上,直到大雁塔下。
回到白虎楼时,苏淼淼已经起床,独自一人在塔楼广场下练剑。
李陌晨自己手掌上的伤口也逐渐愈合,很快投入到日复一日的修炼之中。在这座长安城里边,就是无聊了点,若是不修炼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一天很快便渡过。
满天星斗,月如银盘。
李陌晨在房间里练习画符,正想着两刻中后边睡,突然衣服里的传讯符发出了动静,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大晚上的,还有谁会来找自己?难不成是允儿?”李陌晨穿上了白衫外衣,下楼来到广场上。
只见在门前的阵法之外,正定定地站着一个人,他没有打灯笼,隐隐看去像是批了一件斗篷,将整个身子给笼罩起来。
李陌晨立马打起精神来,快步走上前。
在长安城内,斗篷装束那可是大雁塔弟子的标识。自从上回守陵人邀请他去了一回大雁塔之后,他就猜到还会有第二回。
“难道是今早棺材的事情吗?”
正想着,李陌晨已经走出了阵法之外。
他低着头,漆黑的夜幕之下看不清究竟长什么样。
只见斗篷之下伸出一只的小手,上边拿着的是大雁塔弟子的身份令牌,他压低着声音道:“守陵人要见你,请随我走一趟。”
李陌晨点了点头,回答道,“请道友稍后片刻,我去和大师兄通报一声。”
谁想那人却催促道,“你大师兄已经知晓此事,事情紧急,还请你速速前去。”
“那好吧。”
李陌晨也就不再反驳,跟随着这位大雁塔弟子没入了长街之中。
两人一前一后在街巷中走了两刻,李陌晨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这条路,似乎并不是通往大雁塔的方向。
“敢问道友,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李陌晨不急警觉起来,小声问道。
“并没有。”那人答道。
“可这条路……”
李陌晨话音未落,之前这位大雁塔弟子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月眉小眼睛,嘴角泛起得意的笑容。
“我可没说守陵人要见你就一定得去大雁塔噢,你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记性?就你这样子,要不是在白虎楼,怕是得被欺负得天天给人家倒洗脚水不可。”
“织怜?怎么是你!
李陌晨下意识后退,你敢冒充大雁塔弟子?”
至此之前,李陌晨从来没有过半点怀疑。毕竟这里是长安城,长安城内有着森严的规矩,尤其是上回鬼和尚用自己弟子的一只手臂,让长安城所有的修行者才一次警醒了起来。
故而李陌晨几乎不敢相信还有谁敢在城内对他动手,尤其还是怀揣着身份令牌的大雁塔弟子。
“怎么?
你那么怕我干嘛,我们可是道侣。还是说,你真的怕我把你吃掉吗?
人家才不会吃掉你呢!”
织怜笑得很甜,但李陌晨根本不敢去慢慢欣赏,谁也不知道这甜甜的一笑之下,是否藏着歹毒的匕刃。
长安城的生存之道教会了李陌晨很多,尤其是今天,再一次让他明白有些人或许真的宁可不要命,也要做出违背规则的事情。
随着李陌晨不断后退,很快便撞到了墙根之下。
不知不觉中,织怜已经将他引进了一个没有百姓居住的空巷。在这儿,即便是他喊破了喉咙,也未必有人听得见。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要动手了!”李陌晨警告着道
“动手?”织怜笑了笑,“区区凝气境,你想如何动手?”
“你……能看穿我的修为?”
李陌晨惊了,大师兄可是在自己身上布下了隐藏修为的符箓阵法,按理说除非是五境之上的修行者执意要探查,否则根本看不透自己的真是修为。
织怜笑了笑,无视李陌晨这个问题,而是轻轻说道,“陌晨哥哥?我记得伊允是这么叫你的吧……
我们互为道侣,难道不应该做一些道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吗?”
织怜拔出了身上背负的一柄三尺剑,而自己两手空空便出来了,连储物灵戒都没带上,很快便紧靠着墙面,无路可退。
啪!
织怜伸出一只手撑住了墙壁,小脸缓缓向着他接近。
“嗯?”
这个场面,怎么有点像大师兄给他写的睡前故事里面,师兄将师妹按在墙上的情节?
李陌晨浑身一个哆嗦,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织怜可是一个脑子里有妖丹的人,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她杀死,就像当初在北山遗迹之中。
李陌晨悄悄运转灵力,正想着要抵抗,忽然织怜的双眸中泛起一阵幽光,让他一时间迷了神,眼里头仿佛看见了一个柔柔弱弱的青衣女孩坐在自己面前,让其难以下手。
哗啦……
直到眼前飙出一股猩红鲜血,李陌晨才被这剧烈的疼痛感从幻象中惊醒。
织怜不知何时在自己的肩膀之下划了一剑,手持着一个小玉瓶,将顺流而下的血液不断收纳。
“你这是……”
李陌晨惊道,这女人要自己的血来做什么?
“不错噢,居然那么快就能摆脱本姑娘的媚眼,看来你很有潜质当我的道侣呢……”织怜一边采血一边调侃道,“你家大师兄还真是狡猾,封住了你的穴位不让血气溢出,这种血要来能有什么用?”
“大师兄他……”
李陌晨回想起今日在长安城外,他为自己划破手掌的同时,还用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腕。那便是在封住自己的穴道,这样一来,流出去的血,便只会是没有血气的浊血。
而入籍织怜所采到的,才是含着纯净血气的血。
“我大师兄他为什么要这样?”
李陌晨已经没有心思去理会织怜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他只想知道,大师兄究竟对自己隐瞒了多少事情?他还是那个能够信得过,可以依靠的大师兄吗?
织怜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什么秘密吧。”
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李陌晨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织怜取了很多很多血,足足一个玉瓶,自己也觉得有些手脚发软,两眼迷迷糊糊的。
眼看着血液即将从瓶口溢出,织怜这才合上瓶盖,并取出纱布将李陌晨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辛苦你了,今晚,你便在这儿好好睡上一觉吧……”织怜甜甜一笑,指尖轻轻划过李陌晨的上额。
“好梦。”
女孩轻盈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回响,他最终闭上了双目。
织怜脱去了这一身大雁塔弟子的衣裳,随后将李陌晨身上的白衫外衣给退下,披在了自己身上。
她手上紧握着玉瓶,向着大雁塔地方向匆匆离去。
穿越了几个坊之后,她的容貌已经变得和李陌晨毫无差别,加上自己身上沾染了他的血气,即便是从清风道人身旁经过,也极有可能会被他误认为是李陌晨。
这是一场天衣无缝的计划,半路劫持前来传讯的大雁塔弟子,随后再将李陌晨引到一个不为人知之处,取下了他的血液之后,再化作李陌晨的模样前往大雁塔。
想必,就是守陵人也难以察觉到。
大雁塔已经近在眼前,这是织怜头一回来到大雁塔,可她却是轻车熟路的走了进去。
执勤的弟子早就收到了命令,确认来者是白虎楼的李陌晨之后,毫无阻拦地任其进入。
大雁塔一楼空空如也,青色佛像身后的机关已经被打开。
织怜犹如一个幽灵一般,进入了大雁塔之后,以最快的速度隐匿了自己的气息,趁着巡视弟子不注意,悄悄地潜入那佛像身后的地下通道。
她的步伐很轻盈,像是夜间猫抓老鼠一般小心谨慎,没有引起任何一位大雁塔弟子的注意。
地下通道之下,是一条漫长的走道。
一个月前,守陵人便是带着李陌晨来到这儿。
尽管这儿比并没有人看守和巡视,可织怜同样是走得很小心。
她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不停的用鼻子嗅着气味,似乎是想要在这空无一人的地方寻找到一些熟悉的气味。
这个气味引着她来到了一座阁间,里边空空如也。
织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儿似乎并不是她想要找的地方。可气味最终停留的位置,便是此处。
“莫不是,有机关?”
织怜喃喃私语,在阁间之中四处寻找起来。
咔嚓……
她似乎触碰到了隐藏在石壁上的机关,阁间中间的地面缓缓挪动,发出低沉地隆隆声响。
随着阁间中央的石板打开,一口青木棺材躺在一块青石板上,缓缓被抬了起来,青石板最终于地面齐平,将地上的空缺完好无损的填补上。
织怜贝齿轻咬着红唇,将刚刚取下的玉瓶打开,鲜红的血液还未凝结,织怜缓缓将玉瓶里的血液倒在了棺材纸上。
呲啦……
血液触碰到棺材,犹如冷水浇灌在烧红的铜块之上,刹那间化作一团血雾,缭绕在整个阁间,浓浓的血腥味无比刺鼻。
“这个人的气味,还真是挺好闻。”
织怜自言自语地笑了笑。
眨眼间,玉瓶之中的血液已经完全倒在了棺材纸上。
青木棺材上多了一滩血红之色,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一样。
棺材上并没有敲下长钉,也就是说,她只需要轻轻地一用力,便可以把棺材给打开。
可织怜两只手搭着棺材盖子,无论使出了多大的劲,这么一大口青木棺材始终是没有一丝动静,棺盖像是牢牢地被粘住了一般。
“怎么会是这样?”织怜不可思议,“他的血液明明出现了反应,可为何还是不能把棺材打开……
难道说,是血液还不够多吗?”
若是这口棺材需要痛饮大量的活血才能开棺,那么织怜只取了这么一小瓶,无疑是杯水车薪。
她凝望着这口棺材片刻,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苍啷。
三尺剑在不大的阁间中发出刺耳的擦声。
她将剑身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这一剑下去,将没有回头的余地。
“在这座长安城下,还会有谁会对自己心生怜悯吗?”织怜喃喃自语。
恍惚间,长剑拉开了手腕,血液喷涌。
哗啦!
血液喷在棺材上,就如同往油锅里洒水。
自己流在棺材板上的血液,正在沸腾。
啪!
她的手突然不受自己的掌控,重重的贴在了棺材板上,像是这口棺材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她拉扯。
准确的说,是饮血。
就像是一个人张开了大嘴巴,将自己划破的伤口完全塞进嘴里,贪婪地吸取血液。
当血液枯竭的那一刻,她便会死……
要死了吗?
“你这又是何苦呢?”
就在此时,阁间外边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织怜在迷迷糊糊中能够听出来,这是守陵人的声音,他迈着步伐走进了阁间,面容很平淡。
她大量失血,几乎是趴在了棺材上。
“你……早已经知道了?”她低声沙哑道。
“是。”守陵人很肯定地回答。
“那你为何不拦住我?”织怜的表情瞬时变得绝望,犹如天塌下来一般。
“即便我能知晓天下事,也不可能做到事事都亲自阻止。
承担这份因果对我而言或许并不算什么,可对你来说,却是冥冥中的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