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医官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从未想过,有着这么多奇思妙想,神怀神奇医术的陈宇。
会因为这等小事,伤了性命。
就连平日性情,最为爆裂的程咬金,此时也不知所措了。
这时门外一个小丫鬟哭着冲了进来。
“你们骗人!我家少爷才不会死呢!”
她对着那老医官娇吼一声。
然后冲到了陈宇身边,一把抱住了他。
“少爷,你不会死的,你答应奴一起去看遍山河的!”
春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的哭声惊醒了众人。
李二闭着眼摇了摇头,挥手示意所有人出了房间。
他知道是自己做的欠妥,却再也没办法,弥补在陈宇身上了。
他想和程咬金道歉,但他不仅是男人,也是一国之君!
整个大唐的君主,是不能有错的。
看着缓慢出了门的程咬金,他艰难地说道。
“知节,朕,许你随时叫回来怀墨。”
“追赠陈宇宁远将军,蓝田县男。”
“医护军改名护军,为他送行。”
李二做出了他最大的让步。
在后世看来,人死灯灭,所有的后事都已无事于补。
但在旧时并不是的,人们讲究名。
大丈夫生而为人,死亦留名。
但在名利双收的老程面前,这些话苍白了许多。
他木然躬身谢过了李二,随后请在场的所有将军到了大堂。
“恕知节无理,今日我实在我法留各位吃饭,还请大家回吧。”
“明日我儿丧礼,还望众位定要过来。”
他低眉顺眼地说着。
他希望陈宇能走得热闹些,孤身来到了这繁华的长安,他不希望陈宇再孤身去寻双亲。
众人走了,每个人都去安慰了一番程咬金。
最后,连和他经常拌嘴的尉迟恭,都欲言又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友好的方式吧。
但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陈宇已经要去了,程咬金要去陪他最后一程。
......
所有人都走后,屋内就剩下妇孺两个。
程咬金的另外两个小家伙,和陈宇并不熟悉。
也就是当初要埋了他的那两个。
现在屋内就只有崔夫人和春绿。
春绿早已哭的不成样子,她不断地呼唤着陈宇,多么希望陈宇还能再看她一眼。
自从跟着陈宇后,春绿就再没被人呵斥过。
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陈宇支持她自立。
甚至只要春绿有了心上人,陈宇都可以直接求人去给她提籍。
在生活方面那更不用说了,相较于一开始的窘迫,后来轻松过一段时间的陈宇,更是没话说。
他每天都会拉着,春绿和小紫做好吃的,往往自己都顾不上吃,就被两个小馋猫都抢走。
吃多了就拽着五人出去溜达,看看未来的房子,看看周边的环境。
这过往的一幕幕,都在春绿的哭声中,被摔得粉碎!
是啊,就这样,这个孩子如流星滑落一般,从我们的世界消失了。
崔夫人悲戚得想着。
对陈宇的感情她也是真挚的,并不是因为陈宇的父母。
而是崔夫人从内心中,喜欢这个机灵的小子。
她其实是知道的,程咬金有一次喝多曾和她说过。
城外的庄子重建,是陈宇有了钱后,做的第一件事。
而这个庄子有一个死任务,就是年前要建好一座别院。
那是陈宇为她们二人建来养老的。
细细回想这过往的一幕幕,她发现了一个可悲的事情。
陈宇做的一切,看似家大业大,宏伟无比。
其实这都是给别人的,他自己丝毫都没有留下。
那火遍大唐的集团,为各家带来了无数的收益和安全感。
陈宇的钱,却都投入了其中,甚至还瞒着所有人用自己的钱,在做创新。
他还未来得及完成的事业,医院、护军、那些药方,都是为了造福大唐。
甚至连那四个小丫鬟,他都想对待妹妹一样,从未有任何苛责。
命运就是如此不公,他陈宇的故事,就此结束了。
程咬金带着陈宇此生父母的灵位,来到了陈宇身边。
轻轻地对他说着。
“孩子,俺没有照顾好你,现在你要去找你的父母,俺带他们过来了,让他们为你引路。”
说完这句话,陈宇便‘咽了气。’
屋内的三人泣不成声,哭做了一团。
......
次日一早,坐落在朱雀大街中部的卢国公府气氛悲楚。
府中挂满了白幡,阖府上下皆是一身孝服。
陈宇的殡葬要开始了,灵棚就搭在后院内,前院设得座位,现在已经人满为患了。
他生前所有有交集的人都过来了,如果现在他还活着,或许很开心吧。
程咬金这么想着。
他现在和妇孺们坐在灵堂中。
所有来祭拜的人,都要他们这些家人为其回礼。
不多时,李二到了,他带着刚下朝的众臣齐至。
所有武将都是面带悲色,轮流上来为陈宇上香。他们为陈宇感到惋惜,如此一个才俊就这样陨落了。
而文官这边虽少,但也来了一些,如儒家之首孔颖达,他带着一众大儒过来为陈宇送行。
灵堂上,五十有四的孔颖达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孩子,你天资聪颖,诗词颇为不俗,为何如此早逝。我本欲将你收入门下,悉心调教,他日定当是我大唐不可多得之人才。”
“却不想,都已成为泡影,如伍你错了!”
他不理睬程咬金等人的目光继续悲戚得说着。
“这是你生前的几首诗词,老朽这里还有一些自己的孤本,就在这里为你烧了,权当送行。”
说着,老者将手中一叠纸张扔进了炭盆中。
他在为陈宇可惜!可叹!
谏议大夫魏征,则是一定会来的人。
他本来是李二在众臣面,前树立的孤臣。他一贫如洗,刚正不阿甚至还有些固执。
但不妨所有人对他的尊重。
魏征哭着跑上前,抱着陈宇的灵位道。
“你为何如此便走了!我魏征一生傲视群雄,但却视你为知己!你应该是在我之后继续督促陛下的那一个啊!为何,为何老天偏偏将你收了去!苍天呐,你坏我大唐未来之肱骨!”
他哭的是那般痛苦,让李二都忍不住咧了咧嘴。
本来李二还准备安慰一下他的,结果一听到后半句,算了,都是小事。
人哪有那么容易死的,魏征强壮着呢,且让他再哭一会儿吧。
魏征却是果然一直哭到,旁边的众人劝说,最后才将他拉了回来。
“哎,这小子真是天纵奇才,纵然是过世了,也有满朝文武为其送行,那我便不进去了。”
任谁都想象不到,此时在府门口站着的,是长孙无忌!
他本来也是要来吊唁陈宇的,但不知为何,未进门就准备走了。
在他转身的一刻,刚好遇到一个高大的黑影。
“药师?你怎么来了,你也来吊唁陈宇吗?”
李靖来了!
“你不也来了吗,左武侯大将军!辅机。”
原来长孙无忌现在还领着武职呢,右武候,就是他执掌的。
长孙无忌微微错愕,随即笑道。
“闲职,我马上要在家赋闲了,和你一般。药师进去吧,我家中有事要回了”
李靖眯着眼朝吊唁的人群中看了一眼,摇摇头说道。
“不了,我也有事,走吧。”
就这样,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当朝两位文武重臣分道而行,离开了程府。
随着时间的流逝,热闹的国公府慢慢沉寂下来。
李二带着众臣也只是微微露了个面,宣了一下旨意便走了。
不过他还是留下了当朝太子,李承乾。
当然,其实这是李承乾的意思,陈宇给了自己新生,那陈宇的最后一段路。
李承乾愿为其保驾护航。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府门口突然有些吵闹。
不同于白天那般吊唁的嘈杂,好像是有人在吵架。
此时好友中只有李承乾还在,其他全是女眷,只能程咬金来处理了。
他愤愤地走了出去,看到是府上家丁,和外边一个服侍不羁老头在吵架。
细细听来便知道了原委。
原来这老头是个写字先生,和陈宇还有一段交集。
听闻陈宇过世,他想进来祭拜一番,但这衣着实在是让人难以信任。
就算是庄子里的庄户们祭拜,那也是穿的体体面面,哪有他这般糟粕。
所以家丁不敢随便放任入内,怕他别有所图。
程咬金快步走上前,定睛一看。
我的天,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