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李二面前最出彩的,从来不是那些带有颜色的各种管道,或者玻璃管内无风自动的那些小钢珠。而是那规律在圆盘当中一直运动着的表盘。
透过透明表盘能看到,里面无数的金灿灿的精密小齿轮,在不断地翻滚着。在那没有见过钟表的李二眼中,不对!应该是在这个时代的所有人眼中,这种另类的美感都是让人无法自拔的。
“这这?”看出李二心中疑问的陈宇,一步跳下轨道列车的台阶,来到那表盘面前解释道:“陛下,很好理解的。上面的十二个数字代表着咱们的十二个时辰,短针的指向就代表着时辰的多少。至于剩下的刻度,那是一个时辰内的八刻,中等长的刻度就是指它的。至于最长也就是最快的那根嘛,它叫做刹那,平常咱们两个呼吸为一刹那。当这个那针转足九百圈,那么就是一刻!刻针便会随之变换,从而时针也会被带动变化。车上不只是这一个表盘,在驾驶室内也有一个。可以随时记录轨道列车的运行时间,工作耗能等等。”
其实钟表陈宇是根本一窍不通的,但他知道内容,更是量身按照大唐的时间线,做出了一个完全可以走向国际化,并占领全世界的唐式钟表刻度。再加上有轨道列车的炉子在,动能无需考虑。所以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搞定钟表,也算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里吧,就不得不提一嘴陈宇的过去了。他制作钟表其实不是临时起意的,更多的是心中的执念。
陈宇还依稀记得,那是某一年大雪纷飞的元旦。那时候的小陈宇才刚刚中学毕业,大家都是那个时代过来的,当然都知道事情么情况了。小陈宇自持懂得很多,在一个问题上就与母亲争论了起来。
这个问题就是关于日历方面的。陈宇认为新年应该从元旦开始,一月一日嘛,就应该是新属相来临的时候。但母亲却不这么认为,她觉着应该过了春节,才算是真正的一年轮转。
就在二人为此争论不休的时候,刚刚退伍回家的老爸主持了正义。答案嘛,其实很多人应该是知道的,我们的属相,应该配合的是,我们华夏人的日期!
这一句话深深地印刻在了陈宇的心中,在此之前他或许没有能力做出任何改变来。但现在,就是力所能及改变一切的现在。陈宇决定用自己的行动,来让后辈再不需要纠结这些问题!
华夏的时间,永远,都要成为华夏人日历上最大的那一行字!
话题扯远了,欲行大事者,必先从小事做起。这不,陈宇就利用时间观念这一句话,将这个不难也不简单的任务交给了王老,而王老爷子也不负众望,完美的做出了完全属于大唐,连数字都是汉字的钟表。
陈宇心头的话肯定是不会给李二说了,但是李二现在的内心却在咚咚作响。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什么最关键?或许后世认为,哦,应该清廉。或者应该帅气、圣明等等。
但真正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时刻的李二心中却知道,他所要的名垂千古,就是要让后代、后代的后代,一直沿用着他李二开创的土地,开创的一切奇迹!
当然了,这其实也是后世为什么很多帝王,不喜外来物件儿的最根本原因。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是最圣明的,他们的国度也应该是最先进的,天朝上国嘛。如不被一棍子死死地敲醒的话,可能这种落后还会沉沦更久的时间。
轻轻甩了甩心中所想,李二一抬手就对陈宇命令道:“让人开始制作这个东西,朕要让整个长安城的梆子声消声觅迹!要大,对,对对对!一定要大,放在朱雀门楼上。让整个长安人,一抬头,就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哈哈哈!有意思,你小子还真是别出心裁呢!”
李二一开始说话的时候还摸着下巴站在原地,只是紧紧盯着那轨道列车上的钟表。但一说到大的时候,眉开眼笑的他开始四处走动,并越走越快。最后顺手还按在了陈宇的头上,这可不是欺负他,更侧重的是一个长辈,对后辈的极度认可。
陈宇这边被按地一闭眼,脖子都快要缩紧肩膀里了。不过他没想到自己这个钟表,竟有如此大的影响。但李二当前,思前想后的陈宇还是冷静地龇着牙,将劣处说了出来。
“陛下,这个需要一个煤炉,按在”
啪!陈宇话都未说完,李二改按为拍,顺手一个大脖子搂就从其后脑扇了过去。可怜的陈宇被拍地向前踉跄地挺了两步,堪堪才止住了身形。
见陈宇没事儿,李二立马开口训道:“你傻啊,朱雀牌坊不行你就想办法呗,反正朕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整个长安城多设几个,年节时分,朕不论到哪儿,都要知道朕所处的时刻!要煤给煤,要炉子你自己个儿找人做去。废话那么多。”
这一下子直接就给陈宇整没话说了,他能说什么?我不敢,我要改进成链条的再装?乖乖,那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深吸一口气后,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陈宇索性也懒得反驳了,反正大不了到时候让矿山大学实验室多一项任务嘛。
有那么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蚂蚁多了,反正也要不死皮厚的王老。陈宇如是想着,脑袋不由得轻轻连点了两下。
事情到了这个阶段,钟表一方面也暂时告一段落。李二也不是什么贪多的主儿,对于这小玩意儿完全就是为了后代想,才会为难陈宇的。否则他也就当个新鲜,看看就会过去了。
接下来的事情才是二人的重头戏,李二率先迈步,走上了那停顿着的轨道列车。不顾两边护卫的禁止,他将陈宇和一旁陪散步的一名大学研究员也拽了上来。
“怎么动,你来操作,你回来之前朕没把握坐,如今想来不论有什么问题你都能解决了。朕也想要坐上来试试,那两边呼呼灌风的感觉。”
压下眼皮撇了撇右后侧眯着眼,做享受状的李二。陈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老小子像是个哈士奇。哪儿有正常人喜欢坐车将头放出去吹风的,也就这位花里胡哨的帝王咯。
“哎,我先说好了哦,您不能将头探出去,更不能吐出舌头来,也不能大张嘴,前爪额,前手?哎呦!您别打啊,我开便是了嘛。别着急,这家伙要先检查水箱水位,燃料情况,机器磨合程度以及预热等等好多事儿后才能开始呢!”可怜的陈宇,今天也不知道倒了什么血霉,一个劲儿挨打不说,还偏偏遭殃的总是脑袋。
这下好了,本就松鼠一般的腮帮子,多一个淤青的额头不说,脑袋后边肯定也到处都是包了。这一天下来,陈宇回家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陈宇带着那名刚刚认识的,名字叫张三的研究员一起,忽左忽右,忙活了半天,才将机器收拾完毕。就在陈宇准备开车的时候,李二却有些疑惑了。
“朕怎么看别人动这轨道列车的时候,就没有你那么繁琐呢?难不成,他们有问题。”问问题的同时,这家伙居然还无辜状伸出了一根手指,让他点中的那人正是张三无疑。
张三见状都不等陈宇说话,一个箭步就滑跪在了李二的面前,嘴里更是高声叫喊着。
“陛下,陛下,臣没有啊,臣是正经大学毕业的研究员,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陛下您明察啊!”可怜的家伙,嗓子都快吼破了。
现在的李二虽然对于唐人的杀心很轻,一般百姓更是碰都不带碰的。但对于吃着他的粮,做不到位事情的那些人。只需要参考抄家灭族的京兆韦氏便好了。
可关键人物李二的目光却并不在张三身上,而是一脸好奇地看着陈宇。
“呵呵,陛下,我敢跟您打赌,这家伙肯定足球儿踢得不错。嘿嘿,额咳咳,那个原因啊,原因是吧,哦!对了,他们没有亲手拆解制作过轨道列车,对轨道列车的认识也都是从护军研究员口中了解的。当然了,时间关系,我还没有系统地做出一个轨道列车开车守则。这是我的问题,至于这个张三嘛也就长得不太正经,其他还算可以的。”最后一句话好像特地给李二说的来着,不过李二已经自动忽略了陈宇的抱怨语气。
知道事情始末后的李二,一伸手将张三拽了起来,并对陈宇说道:“那你尽快吧,大学虽然在按照你的图纸努力拼装轨道列车了,可想来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行。在此期间,就这一台轨道列车,别再被这些不正经的家伙搞坏了。”说着,李二挥挥手,陈宇点头的同时,拽了一下喷气阀门。
还是那熟悉的污污声,轨道列车在陈宇熟练的驾驶技术下,由慢变快,进而越来越快。整个试验场如今反倒变成了小火车游乐园,里面李二和陈宇两人欢声笑语,加上大难不死的张三一同,体验着从未有过的风驰电掣。
也不知过了多久,轨道列车在陈宇的操控下渐渐变慢,本来头伸出窗外,吐着舌头欢呼的李二也将脖子缩了回来。
转换成一脸正经模样的他,处处都觉得好奇,刚刚就已经问询了陈宇一大堆问题。若要是将他换成李狗蛋的话,恐怕现在某些人早就成为了滚地葫芦。
这不,我们的视线刚想要挪开时,正巧李二又发问了。
“既然速度慢时,你不需要过多控制,那现在就可以说说为何将朕带到这里了吧?”如果李二不问的话,可能陈宇就已经忘记他们来的初衷了!
闻言后的陈宇稍加思索,接着轻轻拍了拍脑门和李二告罪道:“哦,是末将的错,这一模操控杆,居然就给忘记咱来的目的了。陛下英明,陛下万岁啊”
对于陈宇的恭维,那李二早已见怪不怪了。一开始还觉得这家伙是溜须拍马之辈,等相处久了之后李二才发现。或许对于陈宇来说,这么一句万岁就像是口头禅一样,蹦出来毫无压力,心中更是没有一丝波澜。
“有屁就放!”
“诶好嘞陛下。您当时要问末将的不就是对于海事的意见嘛,末将当然是举双手认同咯。诶诶诶!不要抬起龙蹄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啊,末将这话不是还没说完呢嘛!海军嘛,顾名思义,远洋于大海之上的军队。在这个时候,末将想要斗胆问询陛下一句话。缘何我中原大地历经千年风霜雨雪,却一直都没有重视起东海、南海呢?”也不知陈宇怎么想的,龙蹄子都能说得出来。李二本来还想着踹这不着边际的小子一脚呢。但在听到他的言语后,也就笑着作罢了。
说笑归说笑,正事儿面前的李二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当陈宇问题说出口后,他思索的神经就没有断过。
静下来了大约一刻钟后,李二才缓缓有规则地左右动着眼珠,边思考着张口道:“原因有十,其一中原北部的经年扰乱,使得各代帝王无想法分身。其二原因也与第一点有所关联,就拿朕这大唐来说吧,在未剿灭突厥前,边境陈兵数十万,紧张时更要上百万。人力、物力靡费甚巨。海事力不从心当可谅解。其三,中原大地链接的很多地方都还未收回,更别提海外怎样了。其四,海里能有什么?不就是一些小岛,个别未开化的野人么?其五,往来十分不便,更常会损失殆尽。其六”
李二就如同念作文一般模样,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但却说的头头是道,简直将下海都说成了傻子行为。
见此情况的陈宇却并未生气,而是继续引导道:“陛下之所以想要创立海军,其实也主要因为咱们的经济改嗯,您懂的。还有一些近海贸易吧?”由于张三在那儿杵着,所以很多问题只能深入浅出,二人意会便好。
听到这里的李二很自然地点了点头,并抬眼看向陈宇。
“难道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