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二的一句话响起,陈宇那一颗心也终于沉入了谷底。
这一次他再没了之前的恐惧,陈宇的内心只有无尽的悲痛,与无力萦绕着。
陈宇悲哀地看着面前那些,还在义愤填膺地,假装着仁义的饕餮们。
他们在疯狂地争抢着,像是看到腐肉的秃鹫,在抢夺着陈宇努力创造出来的,庞大商业帝国。
陈宇知道,这一次,可能真的完了。
就如长孙冲所言的一样,不论他在与不在,京城的变化都会开始,而且会愈引愈烈。
最终就算陈宇远在剑南,大唐集团依旧会被鸠占鹊巢,再无陈氏痕迹。
有些空洞地又扫了一眼,荒唐的太极殿。
在这里,原本应该有着一群志同道合,秉性相投的战友们。
他们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想尽一切办法,在努力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那一个个的身影。
房玄龄变得唯唯诺诺、程咬金幽闭、长孙无忌消失不见、段志玄全家死绝、秦琼、尉迟恭等等被逼在边塞。
过往的一切一切,犹如阵阵烟云,随着李二的第一次懦弱妥协,烟消云散!
咣当!
牢房大门轰然关闭。
“我!不甘呐!!!!”
陈宇仰天长吼,但却无济于补。
今天注定是血腥的一天,本来驻扎于城外的右卫大军,在柴绍的统一指挥下,由长安四大城门一拥而入。
之前居于六部的各大官员府邸,惨遭洗劫。
许多关键部位管理人员,如军备、电报系统、铁路系统、报社系统等等尽数遭到撤换。
而且凡是换下来的人,均数被安置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屠杀殆尽。
一时间长安城内人头滚滚,鲜血遍地。
金吾卫就算日夜冲洗街道,都无法将那早已成河的血浆洗刷干净。
这样的冲击,注定让许多人无法幸免。
学校被迫停课,大批研究员被集中管制,墨老则直接被逮捕。
与此同时,马周、段纶等与陈宇关系相近,甚至直接就是被陈宇安插的人,也一样被抓。
京城各大牢几乎成为了陈宇的朋友圈,由内而外,分层级关押。
唯有程咬金一家,和及时躲到程家的芮涵涵等人,幸免于难。
但从现在这情况来看,老程被清算也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了。
视线回归陈宇所在的牢房,现在的他根本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情况。
就算知道,陈宇也是没有办法再做什么事情了。
怒吼过后,他有些颓然地卸了浑身的力气,一屁股跌坐在了稻草堆中。
“哎!!天道不仁。”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陈宇索性直接侧躺了下来,准备等死。
但就在这个时候,从旁边黝黑的通道内,却传来了一道声音。
“不是天道不仁,陛下又怎喜如此作为呢?你小子,这么好的文采,一天到晚就不知道用在正经地方。”
???
!!!
陈宇原本已经半开半阖的眼睛突然瞪了个溜圆,他赶忙起身冲到了牢门前,将脑袋努力往出挤着。
“是长孙老伯伯吗?!对面是长孙伯伯吗?!”
刚刚的声音,对于陈宇来说太过熟悉了。
不论陈宇在剑南的成功也好,亦或者他在京城的博弈也罢,其实都脱不开这声音的主人。
甚至,有许多个日夜,陈宇和长孙冲都曾梦到过着此人。
“哎!我老吗?哎!也是也是老朽正是长孙无忌。你不用看了,咱两距离很远,看不到的。”
老头言语之中的沧桑和落寞,让陈宇心疼。
曾几何时,这被称为长孙老狐狸的家伙,坐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
现在,就连他都成为了阶下囚!
陈宇稍稍放低了声音,有些期盼地看向黑暗深处。
“长孙伯伯,您可有什么办法,送我出这天牢吗?!我如果不出去的话,那天下真的就要大乱了!”
场面稍显冷清,沉寂了几个呼吸后,长孙无忌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有。”
“那您呢?!您出去也行啊!您若不出手,整个长孙家可就都完了!”
陈宇说的是痛心疾首,同时他也相信,就长孙无忌这种到处插足的触手怪,一定是有办法瞒天过海的。
但是,事实却再次让他大跌了眼镜。
“呵!你小子,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老夫过去确实有些门人子弟,但现在早就抓得抓,杀的杀,不剩什么人咯!再说了,我长孙氏又不会绝嗣,冲儿如今人在剑南道,他定是不会回来的。倒是你小子,怎么冲回来送死了呢?”
随着长孙无忌话题的深入,陈宇的脸上逐渐颓然了起来,他高高翘起着眉头,低声回答道。
“长孙兄确实劝我不要离开的,我也问过他结局是什么。但我义父、我未婚妻、我的那些兄弟都在长安,这又让我如何能割舍呢!没想到,京城竟然已经这般混乱。伯伯,你是何时进来的?”
陈宇没由来地问了一嘴,他只想知道,当初一直关心他,保护着他的李二,从何时开始被架空的。
现在的长孙无忌也算是站在鬼门关上了,他没有什么由于,张口便道。
“十日前。最后见陛下的时候,陛下心事重重,只说了一句。辅机,朕感觉身边的人有些不对,你怎么看?只可惜,我算错了对方的坚决,我们都算错了他们的可怕。”
听到这里,陈宇已经感觉,有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正在向他缓缓打开了。
但强烈的求生欲催着陈宇,不由地再次张口印证着。
“是关陇集团捣的鬼吗?我见如今朝堂大部分要紧位子,都被八柱国氏族把持住了。难道其他势力不会支持陛下反扑吗?”
正因为陈宇是图书管理员熟读历史,他才感觉不对劲。
在他的记忆当中,李世民的贞观盛世,其实上是各大势力交织下的,妥协于皇权的结果。
而现在,好像各大势力突然间全部熄火了一样,明面上竟然只有关陇的八家,和忠于李渊的裴氏在蹦达着。
这样的疑问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就被长孙无忌的轻笑打破了。
“哼哼!还不是你?朝局之中原本最强的五姓七望,被撵到了边塞蛮荒。江南氏族则是被你和蜀王压制到了极限。之前趁着陛下收紧权利,他们都龟缩回了南方。唯有被认为不可能反复的那些家伙,瞒着老夫,做下了这滔天大乱。”
闻言后的陈宇微微一怔,接着摇头苦笑了起来。
这并非是他的愿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陈宇也是在去倭国的时候,才被郑玄德点透了帝国各方势力。
可是那个时候,已经不容李二或者陈宇这条大船挑头了。
如果说真有哪里做错了,陈宇只认为自己的动作不够快!
“听您的意思,您有办法联系外面?!”
陈宇嘴还没闭上呢,突然间,牢房外出现了一阵吵闹。
“闭嘴!你这老头,叫嚷什么?!”
“陛下!陛下啊!!老臣兢兢业业数十载从未做过谋逆之事啊!!”
“哼!走吧!与他们说这么多作甚?你们这班文人就是啰嗦,既然要死,那边挺直了腰杆!”
这些声音陈宇太熟悉了,熟悉到他眼眶再次湿润了起来。
他大张着嘴,剜心般剧痛地看向了牢房门口。
贞观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