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是一张宽大的病床,周围的家具都搬出去了,现在都摆放着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医疗器械。
器械边上,两名小护士正在观察着显示器,还偶尔拿起笔记录一下,看上去很是专注。
不过张小满能感觉到,这两个小护士时不时好奇偷看自己的目光,许是刚刚在房间里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吧。
张小满的目光主要还是集中在病床上,那里正躺着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青年,青年赤着上身,此刻正紧闭双眼,呼吸微弱。
他的身上正插着好几处输液管,张小满走近看了看,就见到在青年腹部中间的位置,一张鼓胀的人脸从内向外顶出,仿佛是要挣脱这幅身体的束缚一般,表情无比痛苦和扭曲。
“这人脸,果然和他们说的相同,倒是与这个苏家少爷一模一样……”
张小满暗自惊讶。
“大师,请问长卿的这种情况,可以有方法救助吗?”
张小满想了想,却是摇头说道:“方法,我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先跟你说清楚,你听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我出手。”
苏复一愣。
“什么事情?”
张小满背负双手,目光注视着床上的苏长卿,缓缓说道:
“贵公子身体内所附之物,并非是普通的鬼怪,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不便与你细说。不过你需要知道的是,他身体里的这东西已经侵入颇深,我目前有两点顾虑。”
“什么顾虑,裴大师你快说。”
张小满摇摇头,脸露不忍:
“其一,便是现在已经太迟了,这东西可能已经在他身体内成型,我不一定有把握能治好贵公子……”
苏复满脸凝重,不过还是应声道:
“大师说的这点我能理解,毕竟世事都无绝对,我也只是期望大师能尽力就好了。”
张小满点点头,继续道:
“其二,因为这东西在他的体内侵入太深,可能已经基本与之融合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苏少爷的神魂已然消散,我们眼前的也只不过是一具人形的怪物躯体。”
“这时候我如果再施以克制阴邪之物的法术,那可能便会直接破坏掉贵公子的身体,希望苏先生能够有所心理准备。”
张小满之所以说这些,其实也是怕万一这圣水滴下去,不分青红皂白把这个苏少爷也给净化了,那可就玩大了,所以还是先给他打打预防针的好。
苏复听闻张小满刚才的话,双眼盯着自己的儿子愣愣地看了好半晌,这才犹豫着问道:
“大师的意思是,我儿子现在可能已经死了,而接管他身体的就是那只怪物?”
“没错。”
苏复眼神一滞:“那如果这只怪物彻底融合了之后会怎么样?”
张小满微微摇头:“届时它便会破体而出,择人而噬,屠尽苏家满门。”
“嘶……”
苏复吸了一口冷气,而后久久沉默不语。
张小满也不催他,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需要他自己想清楚才有用。
又过了好半晌之后,苏复这才送了一口气,说道:“大师,还请施法吧。”
他刚才却也是想通了,如果张小满说的是真的话,那自己的儿子就已经死了,而自己也绝对不可能会因为一具尸体就让其他家人都陷入危险的境地。
但如果张小满说的都是假的,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骗术的话,那么他所说的法术会破坏苏长卿的身体自然也就都是妄言,自己似乎也没有必要太过纠结于这个问题。
张小满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请苏先生后退。”
苏复闻言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在张小满的示意下慢慢退到了门边,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期待。
苏复自认为看人很准,他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行事作风,似乎和先前的那些个神棍们都不同。
“也许,这一次是真的呢……”
他在心里默默祈祷。
张小满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床边。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躺在床上的苏少爷,心里却在不停轮流叫着诸天神佛的名字,同样在祈祷大佬们的保佑。
将手伸进左边的口袋内,张小满拿出了一直携带着的备用弹匣,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下了一颗圣水弹,缓缓按在了苏长卿的额头上。
“叭。”
圣水弹破裂的轻微声响只有张小满能够听见,他感觉指尖一湿,就见苏长卿的额头中间已然印上了一小片水渍。
张小满立即收回手,迅速地往后退了一步,准备回避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异象。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苏长卿的身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房间内依旧安静如常,只能听见医疗仪器时不时发出的滴滴声。
一滴豆大的汗珠从张小满的脸上滑落,他感觉心里一突,有些不淡定起来。
我的圣水对它无效,这是一种不受圣水克制的怪物?
还是说,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怪物,苏少爷只不过是得了某种现在医学所无法检测的疾病?
张小满心乱如麻,他感觉自己这回装逼要失败了。
下意识地看了看苏长卿肚子上的那张脸,张小满的心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我弄错地方了,怪物所附着的地方其实就在肚子上,我在别的地方浇圣水是没用的,必须要对着他肚子上的人脸使用才可以?”
张小满不敢耽搁,他飞快地从弹匣内又取出了一颗圣水弹,而后忍着恶心的感觉,伸手按在了那张诡异人脸的眉心。
“叭。”
轻微的破裂声响再次传来,张小满这回没有后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水渍漫开的地方。
可惜的是,苏长卿的身体上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张小满心里咯噔了一下,要完!要完!
自己刚才装了那么大一个逼,结果现在竟然就搞成这样,回头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一旁的苏复见张小满先是拿出来一个奇怪的黑色物体,随后又从里面不知取出了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接着便又摆出了一副静观其变的姿态来,这让他一时间也是如临大敌地盯着病床上的儿子,目光丝毫不敢转移。
可是,就在他等了好半晌,甚至一直到那裴大师又把之前的动作换了一个位置重复了一遍之后,自己的儿子却依然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一如先前的那些大师们来此时一样。
“难道……他也是,骗子?”
想到这里,苏复的心里猛然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心头浮现。